他把照片翻過來,試圖辨認膠捲或沖洗的印記,照片背後用簽字筆寫著兩句話:“2004年5月19日,攝於斯坦福。小昮,今天偷偷拍你,差點被你看到,你如果發現的話一定會生氣吧?但是,爸爸永遠愛你。”
他認出聶東遠的筆跡,小昮是他的乳名,除了母親從來沒有人這樣叫他,他摸索著這行字跡,尤其是最後六個字,就像那是一句咒語。過了很久之後,終於有一滴眼淚落在那行字上。
他想起前幾天在病房裡,看到聶東遠的樣子,他毫無知覺,全身插滿管子,靜靜地躺在那裡,就像聶宇晟一樣。在這世上,他曾經最討厭的兩個人,都已經瀕臨死亡。而此時此刻,他的心境是什麼樣的,複雜得根本說不出來。孜孜以求這麼多年的東西,原來爭到手裡,卻是早就不必再去爭的。
他離開香港,回到東遠集團自己的辦公室。他走之後積下了大堆的公事,秘書一見了他就緊隨其後,逐一彙報。他聽了聽,覺得沒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就說:“都先放放,今天下午,我有點私事,想先處理一下。”
秘書看他臉色平靜而嚴肅,不敢多問,於是說:“那您需要司機嗎?”
“不需要,謝謝。讓司機下班吧,我自己開車。”
他開車去了一個新小區的附近,那裡有一家麵包店,傍晚時分正好是營業高峰,店裡的兩個人收銀取貨,忙得團團轉。
一見了他,王雨玲就把臉板起來:“姓盛的,你又想幹什麼?我說了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你離我們遠點!”
梁元安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見她發脾氣,怕她得罪人,連忙拉著她:“有話好好說!”
“跟他有什麼好說的!”王雨玲氣得把手裡的蛋糕盒往櫃檯上一頓,“這個混蛋,上次拿了十萬塊錢來找我,讓我把談靜的兒子騙出來,還說事後再給我十萬!我告訴你!這年頭總有錢買不到的東西!別說十萬塊錢,你就是拿一百萬、一千萬來,我也是不會害談靜的!”
梁元安一聽這話就怒了,操起烤蛋糕的大鐵盤,對著盛方庭就嚷嚷:“你丫滾不滾?不滾我拿鐵盤砸死你!”
盛方庭什麼話都沒再說,指了指櫃檯裡的蛋糕,說:“這些蛋糕,我全買了。”
“我們不賣給你!”
盛方庭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說:“你們別誤會,其實我今天真的是來謝謝你們的。你們教會我一件事,原來這世上,真有些東西,是錢買不到的。”
王雨玲半信半疑看了他一眼,說:“反正我這蛋糕不賣給你!我們也不需要你謝謝!你快走!”
“我買塊蛋糕。”旁邊終於有人插話,盛方庭回頭一看,竟然是舒琴,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遠遠站在那裡。王雨玲對舒琴就客氣多了,連忙招呼:“舒小姐,今天您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來來,想吃什麼,今天我請您!”
舒琴笑了笑,說:“給我塊提拉米蘇。”掏出十塊錢擱在櫃檯上,說,“你們小本生意,不能每次都請我,我天天來,照價付款才是長久之策。”
她接過蛋糕,對盛方庭說:“走吧,送我去醫院,我要去看你哥哥。”
盛方庭一直到上車,才問她:“你為什麼天天都來這家蛋糕店?”
“談靜的朋友很少,我知道你不會輕易罷手。所以想來勸阻你。”
“如果我要做什麼,早就已經做了。”盛方庭說,“真是奇怪,我曾經想讓孫志軍把那孩子弄出來,也曾經想讓王雨玲把孩子帶出來,但他們都不肯。談靜有什麼好,值得人家這樣為她?”
舒琴“啪”一聲就將提拉米蘇砸在他臉上,砸得他一頭一臉的巧克力粉。盛方庭本能地踩下剎車,車子“嘎”一聲幾乎打橫在路中心,後頭的車輛紛紛閃避,還有人按著喇叭,閃著大燈,一些司機紛紛搖下車窗:“活膩了嘿!”
盛方庭擦著臉上的巧克力粉,舒琴已經指著他大罵:“你爸爸躺在醫院裡!你親哥哥躺在醫院裡!董事長的位置你已經爭到了,一個小孩子你還不想放過!你還想幹什麼?談靜哪一點對不起你,聶宇晟哪一點對不起你?一個人像你這樣,已經是喪心病狂,沒有人性!我真是後悔,我後悔自己當初真是瞎了眼,竟然愛上你!”
盛方庭拿著紙巾,慢條斯理擦著臉上的巧克力粉,說:“罵夠了沒有?我對小孩子又沒做什麼。”
“你是要做沒有做成!你今天還來騷擾王雨玲幹什麼?”
“我沒有騷擾她,我只是很奇怪,根據律師替我收集到的各種報告,梁元安當初明明是喜歡談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