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
張永德城府不深,自瞧不出周主的心意,眼下諸將又是共同推選他,連李重進也是稱讚他深得聖上信任,說話最有份量。他心下得意,也就當仁不讓,扯起嗓門來喊著要見聖上。
周主病剛剛有所起色,張永德說話一向是沒深沒淺的,馮青寶自然敢放他進入惹周主生氣,遂擺起笑臉來苦苦相勸,那張永德卻只是不聽。
那張永德緣何敢如此放肆,只因當年太祖駕崩,今上繼位,北漢趁機起傾國之兵入寇大周。高平之役時,周兵本已潰敗,周主全賴張永德與趙匡胤拼死力戰,這才反敗為勝,鞏固了大周政權。故而周主對他極為信任,雖然屢有魯莽之言冒犯,卻也不加以重責,最多也不是言語喝斥幾句罷了。
眼下張永德在外叫囂,周主雖氣,卻也不想在眾將面將對其責備,傷了他的面子,乾脆避而不見,任他扯高了嗓門在外呼喊,只是不睬。
那張永德一向自恃周主寵信,卻不料周主竟然不見他,在諸將面前是大無臉面,遂心下一橫,一把推開勸阻的馮青寶,騰騰幾步奔入了內帳之中。
一直站在龍榻旁的長公主一見他如此無禮的闖進來,眼目一睜,身形一動卻已擋在了張永德身前,寒光閃過,長劍出鞘,劍尖直刺向他的眉心。
張永德大驚,急收腳步,硬生生的停了下來,那劍尖只懸在他額前寸許之處,再往前少許,恐是要當場斃命。
周主知她這個皇妹武功了得,劍招兇狠,生怕她真的傷到張永德,忙叫道:“皇妹,莫傷他性命!”
長公主長劍微晃,轉眼間已歸入鞘中,這劍出劍收,一氣呵成,當真是瀟酒之極。
那張永德只覺眉心微痛,似有針扎的感覺,伸手摸了一摸,卻見指尖上沾了一塊極細的血斑,不由大駭。原來方才長公主那微晃之間,劍尖已如電光一般在他額頭輕輕一點,刺破他一點皮肉以示警告,需知眉心處乃是腦部要害,此劍若是拿掐的毫有不準,便有性命之憂,由此可見這長公主的劍術之精,實已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張永德立時驚起一身冷汗,咕咚一聲跪了下來,惶恐說道:“臣……臣拜見陛下,拜見長公主。”
周主眉頭微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張永德,你好大的膽子!”
張永德見周主精氣神比先前不知好了多少倍,心下甚喜,又見他面色凝重,似有怒意,卻是心中一凜,定了定心神才道:“陛下龍體轉危為安,實乃我大周之福,臣總算是放下心了。”
周主聽他說得誠懇,有所感動,臉色遂緩和了幾分,道:“抱一,你可知擅闖御帳是什麼罪嗎?”
“臣當然知道,但臣有忠言要上奏陛下,此事關乎大周社稷,臣冒死進諫,請陛下明見,”張永德一臉正色,語氣頗為慷慨激昂。
“你有什麼忠言就說吧,朕聽著呢。”
張永德遂正色說道:“天下未定,國中空虛,四方諸侯眼巴巴的盼著京師有變,如今陛下大病未能痊癒,易州距汴京又相隔千里,若陛下還執意北攻幽州,一旦京師有變,大周社稷危矣,臣懇請陛下下旨班師回朝,以安天下之心!”
他說話間,周主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等他說完之後卻道:“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張永德道:“帳外諸將皆是此意,臣也是奉眾人之意冒死勸諫,請陛下三思。”
周主沉默不語,熟思良久,卻是輕聲一嘆,道:“朕料想你的這些話也是別人所教,抱一,難道你就不明白朕的用意麼?實在是令朕失望透頂。”
這“失望”二字,張永德聽在耳裡,卻是比聽百句痛罵責備還要難受,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周主搖了搖頭,道:“罷了,你先起來吧。”
張永德怔怔的站了起來,他不知周主心是到底是怎麼想的,遂不敢再出言。
“朕若是沒記錯的話,曹彬是你的屬下吧?”周主忽然發問。
張永德忙答道:“是,曹彬現任兵馬都監,確是臣的下屬。”
“聽李靈說,他這個大夫就是曹彬引薦的,你是曹彬的上司,也算立了一功,朕要重賞你們。”
張永德見周主一會對他“失望”,一會又要重賞,卻有些摸不清頭腦,但也知越是此時越得小心謹慎,遂道:“此乃臣等份內之事,不敢妄圖陛下恩賞。”
周主正欲再言,忽然帳外一人高聲言道:“臣趙匡胤求見陛下。”
“是元朗呀,快快宣他進來。”周主聞知匡胤歸來,心中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