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回,心裡有什麼東西逼著他一般,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門。
而他的目的地就是——校門口的小廣場。
廣場中央有個小噴泉,四周是造型美麗的綠化帶。如果這個小廣場不是坐落在校門,一定會有許多年輕的小情侶到這裡談情說愛。
四十八願無視了這一切,直接走到旁邊陳列著的銅人像面前,一尊一尊地看過去。
看上面的年份,以及一排排整齊雕刻著的名字。
從46年前的第一尊開始,到12年前的那一尊。
「a。yoinara」,真的被他找到了。「四十八願」是個極其罕見的姓氏,不會有錯。
「綾人……」四十九院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四十八願的身後。
四十八願背對著他心想,明明是挑了他不在的時候偷偷溜出來的,怎麼就被發現了呢?
四十九院伸手,想去拉四十八願的手臂,被四十八願輕巧地躲過。
四十八願輕輕撫摸著面前那尊刻有自己名字銅像,銅像的表面十分光滑,似乎被人經常撫摸。過了好久,他終於輕聲開口問道:「如果把這座銅人像毀掉,銅人像裡的三十個靈魂就會魂飛魄散,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得到這具身體了嗎?」
「咦…!?」四十九院太過驚訝,只能無意識地發出一點聲音來。
綾人是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知道自己不是真的?
「如此一來,我就可以獨佔你嗎?」四十八願的聲音裡沒有任何情緒。
四十九院聽到,心中不禁一慌,忍不住上前一步。
四十八願回過頭來直視著四十九院:「我開玩笑的,你別擔心。我會做好我該做的事。」
四十九院僵硬著身體,看著四十八願與他擦肩而過,然後走遠。哽在喉嚨裡的話,到底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令四十九院感到驚訝的是,回去以後,四十八願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淡定,讓四十九院想問問他是怎麼知道的,知道了多少都不知該從何提起。
學院生活又變得很平靜,最近唯一的大事就是有新的保健老師要過來實習,因為正好被分到四十九院手下,所以他就抽空去校門口接。日院太大了,新老師進來很容易迷路。雖然那些個所謂的新老師已經踏進了無盡的指標深淵,但是在他們去送死之前,還是希望他們能活得久一點,至少不要因為迷路餓死而被刻上明年送過來的銅人像。
走到校門口,四十九院張望著看新老師有沒有到。
四十九院的身後正好是一尊尊的銅人像。看著這些在陽光下泛出鈍色金屬光澤的銅像,四十九院想起了那天四十八願的話,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說是忐忑又有不妥,說是不安卻也不像。那味道,更像是混雜了愧疚與同情,甚至憎恨與喜愛。
四十九院抬眼看到最右邊擺放著的是最新運過來的銅人像,每年這些銅人像都是以慶賀建校日的名義送過來的,上面刻的名字是上一年死去的三十位師生的名字,當然也有小林孝平的名字。如果不仔細看,會覺得這些刻字不過是銅人像上的花紋,可是銅人像是紀念碑的事已經變成了學院裡公開的秘密。
不一會兒,一輛破舊的公車叮鈴哐啷地停在了校門口的車站,從車上走下來一男兩女的年輕人。看他們的穿著打扮,應該就是四十九院未來兩個禮拜的臨時同事了。四十九院雖然不想接近女性,但是又想彰顯身為紳士的風度,果斷上前打完招呼就幫兩位女生後輩拎行李。
兩位女生一位姓松田,性格比較開朗,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兩個酒窩;另一位姓水島,相對比較內向靦腆,不愛說話。那位姓內川的男生雖然長得高大,但那張典型的書呆臉,讓四十九院實在提不起好感……
四個人邊聊邊走,作為工作地的長官以及人生的前輩,四十九院向三個人介紹著日院的情況,當然包括了校門口威風凜凜、有著怎麼也無法讓人忽視的存在感的那一排銅人像。
在不讓三個新人覺得自己腦筋不正常地範圍內粗略介紹過以後,四十九院帶領三人走上林蔭小道。誰知落在最後面的水島突然尖叫了一聲:「啊——!!」
四十九院和內川同時回頭看到底怎麼回事,卻看見水島顫抖著指著最新的那座銅人像:「……銅、銅人像在流血……!!」
四十九院抱著不相信的心情順著水島指著的方向看過去,卻看到之前介紹的時候還十分正常的銅人像,眼睛裡不知怎麼流出了許多血水,甚至將周圍的地面都浸溼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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