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稱好,康生這才一改初衷,轉而投毛澤東所好。我想,有著慈悲心腸、自30年代就熱衷難民救助事業的趙樸老,當初怎麼也不會把康生的用心往險惡上推想的,結果一直矇在鼓裡。所以康生剛去世,其夫人曹軼歐曾把一幅抄著某公三哭套曲的白綾,送給趙樸老,讓他為康生寫點東西。那時趙樸老對康生已無甚好感,但見某公三哭組曲,想到畢竟是康生推薦給毛澤東的,總算個知我曲者吧,還是寫了個曲子,末尾一句言及此事。
朋友的披露,讓我生出良多感慨,依康生的思路,一涉及政治大事、國際紛爭,就必須正襟危坐,一臉肅穆。這大概不是偉人風範,恰恰說明以此格式框囿他人者的庸人化。“滄海橫流,方顯出英雄本色”,“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閒庭信步”,在時局嚴峻、常人動魄的氛圍中,依然從容瀟灑,這才是真人傑。
毛澤東是這樣的人傑,面對美、蘇的交易,各方面的壓力,他不是也有輕描淡寫的“不見前年秋月朗,訂了三家條約”,“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嗎?這同趙樸老散曲中“西柏林的交易,十二月的會議”,“土豆墊不滿沙鍋底”何其相近。這在毛澤東,是政治偉人履險自若的瀟灑;在趙樸老,是三界外凌虛俯瞰的達觀透徹,他們在一個更高的介面靈犀相通,我想這正是毛澤東對趙樸老的散曲大為欣賞的原因。
毛澤東講過改革詩是最難的事
4、陳毅告訴我:毛澤東說詩詞改革最難,起碼需要50年/“如來佛胡授記,姜太公亂封神……”
從某公三哭發表的過程,我們談到了詩詞曲的創作。淮淮說:“趙伯伯,您還記得您寫的《謝楊東蓴同志贈筆墨硯》一詩嗎?詩中說:‘何當遍取五湖水,日課一詩書萬紙’。真那樣的話,您起碼還得活30多年,就得活到100歲了。”
趙樸老說:“哎呀,我還真把這首詩給忘了,難得你還記得那麼清楚。現在真是很少寫詩了,別說一天寫一首,就是一年也寫不了幾首詩了。”
講到這裡,趙樸老彷彿突然若有所思,說道:“我早年大概是因為家庭和環境的關係,對古詩詞感興趣,可後來的創作卻以曲為多,這裡說起來還有些緣故呢。1956年春季,一天陳毅請我吃便飯,席間我們聊起詩詞的欣賞和創作,說到毛澤東雖然寫些舊體詩詞,但他不提倡現代人寫舊體詩詞,而希望對之進行改革。”
“陳老總當即告訴我,毛澤東曾講過:改革詩是最難的事,起碼要50年的時間,才可能看到變化。我當時對之頗有些存疑。從那以後,我在詩詞創作中,也做了一些改革的嘗試,還寫了些白話詩,但自己覺得很不理想,以通俗文字和事物入舊體詩詞格律確實很困難,不那麼渾然一體,這才感到毛澤東關於詩詞改革的預言頗有見地。”
“然而散曲、套曲與詩詞不盡相同。曲這個東西,可俗可雅,可以溶入白話,依然不失韻味,你看《某公三哭》中的‘你的災壓根兒是我的災’‘從哪兒啊說起’‘說起也希奇’等語.不就是很普通的白話嗎,卻不顯得與形式、與整體有什麼衝突和不融洽。所以,我喜歡寫散曲,並透過寫這種雅俗得體的曲,來探索舊體詩詞的改革。”
散曲、小令都是較輕鬆的形式,趙樸老嫻熟於此,或許與他恬淡寧靜的心態有關。我想這種心態,並非只於悟佛參禪一途可得。因為他的天地並不囿於一方寺廟,他被賦予了許多頭銜,他被邀參與政務,他擺脫不了重大的社交活動……我想他這種不變的自然淡泊,應是對某種意念的堅信和自我把持的定力。
我記得曾在淮淮家,見過趙樸老一首六言詩的手跡《西遊演了是封神》,詩前有一段文字“魯迅翁詩云:‘西遊演了是封神。’善哉?善哉!謹拈一頌。”詩中寫道:“如來佛胡授記,姜太公亂封神。吃一頓涮羊肉,便硬派做回民。”
此詩寫作,緣於1974年仲夏在前門飯店召開的評選法家的會議,把古往今來的歷史捏合成儒法鬥爭史,把名留汗青的帝王將相、文人士子、甚至農民起義領袖,都按儒法排了一個隊。這的確像吃一頓涮羊肉,便把你定為回民一樣荒唐。
可趙樸老對此並未拍案指斥,而是隻用這平平靜靜的三言兩語,表示了他對混亂時期,某些心懷叵測、熱衷權勢者,指鹿為馬、篡改歷史以謀進身的蠅營狗苟的不屑。
1997年,我要去香港
5、日本人說:耳朵聾能長壽/“您還記得您寫的那篇《定心經》嗎?”/“1997年,我要去香港,飯店訂滿了,我就住廟裡”
由於趙樸老的耳朵有些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