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從空中往下觀看還慘不忍睹。這架散香再也不能接受改造,就這樣直接報廢。
吉普車一停下來,我快速飛身跳下車,奔跑在小路上。
下到凹陷處,踏在鬆軟的泥土中。
小路上站著大批觀望人群。
靠近飛機的至少有十個人。
我搜尋著比嘉澤的身影。她已經被人抬上擔架,綁帶牢牢固定住她的身體。她動也不動,水藍色方巾蓋住她的臉。
我看見她其中一隻手。
焦黑的手。
我掀起方巾,看著她的臉。
滅火器的白色粉末沾上她的頭髮。
好像睡著了一樣。
我不禁嘆息。
有個男人走上前。他是現場唯一穿著制服的人。我起身向他敬禮。
「敝姓草薙。」
「我知道。我是本田。」
「很遺憾。」
「她並不是墜機而死。」他態度堅定地說。
如果比嘉澤死在空中,我會比較開心。
覆上藍色方巾。
「能撐到返航已經非常值得敬佩。」本田低語。
「是。」我點頭。
真的很了不起。
受了傷也沒有告訴我,了不起。
媽的!裝什麼酷!
救護車倒車駛入距離田埂最近的路。
幾個身穿工作服的男人走到擔架旁,我後退讓出路來。他們輕輕抬起擔架,走上田埂。
圍觀的民眾看著熱鬧。
我看著天塵,遠方還殘留些許紅色。
夜幕低垂。
「好可憐……」不知道是誰在說話。
低頭望向自己的鞋子。我站在泥土裡。
比嘉澤的臉沒沾到汙泥。
她一點也不可憐。
美麗得很。
比我的鞋子、其它人的鞋子還要乾淨無瑕。
爬上田埂,往救護車方向走去。
唯一能做的,只有站在她的面前,儘可能不讓看熱鬧的人得逞。
「真可憐。」又有人在說。
接著是嘆息。
「她不可憐!」我回頭怒吼。
我上前逼近,大家嚇得倒退幾步。
「媽的!滾!通通給我滾開!」
本田站在我的面前,默默注視著我。
我點點頭,閉上雙眼。
大約過了三秒。
脫離。
調整呼吸,刻意不去看救護車。我下到泥土當中往前走。
只想離這裡愈遠愈好。
飛在天上有多妤啊。
往無人的天空飛去。
9
回到機上,我已轉換好情緒。燃料補給完畢,準備起飛。附近一片漆黑,但云端上還有一些亮度,月亮高掛當空。
頓失同胞對我們來說司空見慣。無論是遭敵方攻擊或轉調他地,兩種情況都是離我遠去,所以沒有多大差別。生命中總有幾個見得了一次,卻再也沒第二次的人物。
只是,多少有點可惜。
可惜的是,那樣的才能,那樣的經驗累積,瞬間灰飛湮滅。
至少我並下認為那些人是可憐的。
那跟可惜完全不同。
絕對不一樣。
她一定也不想接受別人的同情。
難道不值得讚揚?難道不值得羨慕?
究竟差別在哪?
抵達基地時,地面像海底一般陷入黑暗。飛機在跑道上回轉,面向停機棚滑行。笹倉站在機棚門口等候。
我抽著煙,看笹倉檢查散香。
「吃飯了沒?」笹倉問。
「還沒。」我回答。
「我以為你吃過了。」
「我沒在那座基地露臉。」
用腳踩熄香菸,往行政大樓前進。走進大廳,餐廳裡燈火通明,但不見半個人影。我上樓來到合田辦公室門前敲敲門。
「啊,我也在等妳。」合田從辦公桌前起身。
坐在沙發上,我開始向合田報告。我維持淡淡的口吻,依序陳述事實。覺得自己像在作夢。我無從判斷究竟是描述夢中的情景,抑或今天的一切就是一場夢。
我發覺自己呆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