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色漸晚,與尊長前村飲幾杯再回渡口投宿,明日早開舡。”葛某依其言,即隨興向前村黃家店買酒而飲,陶興連勸幾杯,雲不覺醉去。
黃昏左側,興促之回舡中歇。葛某飲得甚醉,同陶興回到新興驛,路旁有一口古並,深不見底,忖興道:“此處好下手。”探視四顧無人,用手一推,葛洪措手不及,跌落井中。可憐平素良善,今日非命亡身。陶興既謀了葛洪,連忙回運載舡中,喚覓艄子,次日侵早開舡去了。及興到得西京,轉賣其貨,值價騰湧,倍得利息而還。將銀兩留起一半,竟送到葛家見嫂孫氏。
孫氏一見陶興回來,便問:“叔叔既轉,葛兄如何不回?”陶興雲:“葛兄且是好事,逢店飲酒,但聞勝境,便去遊覽,已同歸至汴河,遇著相知,攜之登監某寺。我不耐煩,著先令帶銀兩回交尊嫂收之,不數日便轉。”孫氏信之,遂備酒待之而去。
過二日,陶興要遮掩其事,生一計較,密令土工拾死人坑裡取得死不多時之屍,丟在汴河口,將葛某往常所繫錦囊縛在腰間。第三日徑來葛宅見孫氏報知:“尊兄連日不到,近聽得過來者道,汴河口有一人渡水溺死,暴屍沙上,莫非葛兄?可令人往視之。”孫氏聽罷大驚,忙令安童去看時,認其面貌不似,及搜取身上,腰間繫錦囊,遂解下回報孫氏道:“主人面貌腐爛難辨,惟腰間繫一物,特解來與主母看。”孫氏一見錦囊,頓時悲泣,雲:“此物吾母所制,夫出入常帶不離,死者的是葛某無疑矣。”舉家哀傷,乃令親人前去,用棺木盛貯訖。
陶興看得葛家作超度功果完滿後,徑來見孫氏,撫慰之雲:“死者不能復生,尊嫂只小心看顧侄兒長大便了。”孫氏深感其言。
將近一年餘,陶興謀得葛之資本,置成大家,自料其事再無人舉知者矣。一日,包拯因省風謠,經過浙西,來到新興驛歇馬。正坐公廳前,見一生蛙,兩目睜視,似有告狀意。拯疑怪,著公牌隨蛙行去,離公廨一里許有廢井,那蛙遂跳入井中不復出。軍牌回覆於拯,拯道:“井裡必有緣故。”即喚里社令工人下開探取,見一死屍,拯急命系吊上來驗之,顏色未變。
及勘問里人曾認得此屍是哪裡人,皆不能識。拯疑枉死,令搜身上,有一紙新給路引,上寫鄉頭姓名明白。拯記之,即差李超、張昭二人,徑到某縣拘得親人來問,已雲:“某日因過汴河口被水溺死。”拯審問愈疑,雲:“彼道已溺死,卻又地井裡,安得一人有二處死之理?”再喚其妻來問之,孫氏訴與前同。拯令認其屍,孫氏見之,抱而痛哭,稱指:“正是妾之真夫也。”拯問雲:“彼溺死者何又說是爾夫?”孫氏雲:“得夫錦囊認之,故不疑矣。”拯令看身上有錦囊否,及孫氏尋取,不見錦囊。拯細詢其夫來歷,孫氏將原日同陶興往東京買賣之情訴明。拯雲:“必是興謀殺,解囊系他人之死,取信於爾,瞞了此事。”復差李、張前去拘得陶興到公廳根勘。陶興初則不肯招,拯令取死屍來證之,興驚懼難抵,只得供出謀殺之情。
拯疊成文案,問陶興償命,追家財給還孫氏。判訖,拯將得蛙代夫伸冤之事說知孫氏,孫氏乃告以其夫在日放蛙之由。拯嘆雲:“豈爾夫一念之善及於物,故蛙亦以重報乎?”仍遣孫氏帶將夫骸骨歸葬。後來葛洪之子讀書登科,官至節度使。包公之神千古不泯矣。
…
第六十一回 證盜而釋謝翁冤
斷雲:
盜殺謝妻成枉獄,包公決斷智如神。
千年案牘堪留記,萬里青天到處明。
話說揚州離城五里,有一地名吉安鄉,有一人姓謝名景,家以農為業,頗置根基。乞養一子,名謝幼安,婚得城裡蘇明之女為媳婦。蘇氏過謝家門後,且是賢惠,敬於公姑,處事有方,大稱姑意。忽一日,蘇氏有房侄蘇宜來其家探親,謝幼安以其無賴之徒,甚怠慢之,宜懷恨而去。
未過半月間,—幼安往東鄉看管耕種,路遠未回家宿。是夜有賊名李強,驀知幼安不在家,乘黃昏入蘇氏房中躲伏。將及夜半,李某盜取其婦首飾,正待開房間走離,被蘇氏發覺,急叫有賊。李懼遭捉,抽出一把尖刀,刺死而去。比及天明,謝景夫婦起來,見媳婦房門未閉,乃問:“今日仍早,緣何內房便開了?”喚聲不應。其姑特進房中問之,見著死屍倒在地上,血汙滿身,驚而視之,卻是媳婦被人所殺,大叫雲:“禍哉!誰盜入房中殺死媳婦,偷取首飾而去?”謝景聽罷,慌張無措,正不知賊是誰人。及幼安莊上回來,不勝悲哀。父子根勘殺人者十數日,不見下落。鄰里亦疑是事。蘇家不明,只懷疑婿家自在緣故,指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