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開船而去。”黃氏聽回報,驚慌屢日,令人四處體訪,並無訊息。鮑成在莊所聞,忖道:“此必萬安謀死,故挑行李回來瞞過。”即具告於王知州。拘得萬安到衙根問,萬安苦不肯招。鮑成立地稟覆說是積年刁僕,是其謀殺無疑。王知州信之,用嚴刑拷勘,萬安受苦不過,只得認個謀殺情由,長枷監入獄中。結案已成,該正大辟。
是冬,仁宗命拯審決天下死罪,萬安亦解赴東京聽審。拯問及萬安案卷,萬安悲號不止,告以前情罷,乃雲:“前生當還主人死債矣。”拯忖道:“白日謀殺人豈無見知者?若利主人之財,則當遠逃妖,寧肯自回為爾告首?”便令開了長枷,散監獄中,密遣公牌李吉,吩咐前到江州鮑家體訪此事,若有人問萬安如何,只道已典刑矣。李吉領旨去了。
當下江某得鮑百金,遂致大富。及聞萬安問抵命,心常忽忽,惟恐發露。忽夜夢見一神人告雲:“爾將鮑金致富,屈陷他僕抵命,久後有穿紅衫婦人發露此事,爾宜謹慎。”江夢中驚醒,密記心下。一月餘,果有穿紅衫婦人攜鈔五百貫來問江買鹽。江俄然在心,迎接婦人至家,甚禮待之。婦人云:“與君未相識,何蒙重敬?”江答曰:“難得貴娘子下顧,有失迎款,但要鹽,須取好的送去,何用錢買?”婦人道:“妾夫於江口販魚,特來求君鹽醃藏,若不受價,妾即轉買於他儈。”
江惟謹從命,倍價與鹽。婦人正待辭行,值僕周富捧一盆穢水過來,滴汙婦人紅衣。婦人甚怒,江陪小心謝懇道:“小僕失方便,萬乞赦宥,情願賞衣資錢。”婦人猶恨而去。江怒,將僕縛之而撻,二日才放。周富不勝其恨,徑來鮑家見黃氏,報知某日謀殺鮑順劫金之事。黃氏大恨,即令具告於官。周富進道:“若在本州告首,爾夫之冤難雪。惟開封府包丞相處方得伸理。”
黃氏正憂慮間,適李吉入見黃氏,稱說:“東京而來,缺少路費,冒進尊府,乞覓盤糧而已。”黃氏便問:“爾自東京來,曾聞萬安獄中事否?”李吉道:“已處決矣。”黃氏聽罷,悲咽不止。李吉問故,黃氏雲:“今謀殺夫者已知明白,誤將此人抵命矣。”李吉不隱,方乃直告包公差來體訪之由。黃氏取過花銀十兩,令公人帶周富尋夜赴東京,入府衙見拯告首前情。拯審實明白,即發遣公牌到江州,拘江一干犯人到衙前,用長枷監於獄中根勘。江不能抵諱,一款招認謀害鮑某事情。
拯疊成案卷,問江某叔侄三人償命;放了萬安;追還百金,給一半賞周富回去。當下萬安得明冤情,不致枉死,而被害者仇魂得復雪,雖是天理昭彰如此,而包公德量千載之下其盛矣哉。
…
第五十六回 杖奸僧決配遠方
斷雲:
宋女嫌疑遭棄逐,奸僧施計怎逃刑。
包公千載聲名盛,一鞠從交法令明。
話說東京離城二十里,有一地名新橋,有富人姓秦名得,原亦有名之裔,娶南村宋澤之女秀娘為妻。秀娘性格溫柔,幼年知書,其父愛之,使就鄰里李先生學。秀娘明敏過人,凡書一經目遂記之不忘,以此詩詞歌賦,綴聯成誦,大為人所重。
年十九歲過秦得門後,待人禮客,饋中飲食,甚稱夫意。
一日秦得表兄有婚姻之期,著人來請秦得。秦得與宋氏道知,徑赴約而去。表兄許大郎見秦得來到,不勝歡喜,設酒禮相待,一連留款數日。宋氏懸望不回,因出門首等候,忽見一僧人遠遠來到。那僧人:頭頂三山帽,身穿百納衣。
缽盂隨手捧,誦偈不暫離。
將近行過秦宅門首,見宋氏立於簾子下,僧人只顧偷目視之。不提防石路凍滑,正向前長揖,忽跌落於沼中。時冬月寒凍,僧人走得起來,渾身是水,戰慄不有當。秀娘見而憐之,叫他入來,在外舍坐定,連忙入廚下燒著一堆火出來與僧烘乾衣服。那僧人口稱感德,就附火邊烘焙衣服。秀娘又持一甌湯出,與僧人飲訖。秀娘問其從何而來,和尚道:“貧僧住居城裡西靈寺,日前師父往東院未回,特著小僧去接。適行過娘子門首,不覺路邊水凍石滑,遭跌沼中。今日不是娘子施德,幾喪性命。”秀娘道:“爾衣服既幹,可就前去,倘夫主迴歸,見知不便。”僧人應諾,正待拜辭而行,恰遇秦得轉來,見一和尚坐舍外烤火,其妻亦在旁邊,心下大不樂。僧人懷懼,徑抽身走去。秦得入問妻僧人從何來之故,宋氏不隱,具知:“遭跌沼中,我憐而取火與之烘焙衣服。”秦得聽罷怒雲:“婦人女子不出閏門,鄰里間有許多人,若知爾取火與僧人,豈無議論?
秦得是個明白丈夫,如何容得爾不正之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