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移,帝流漿浩浩蕩蕩的傾瀉之中,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卻見數名氣息完美的大乘打頭,大步而入。
在他們身後,則跟著一名名毫無修為的凡人。
這些凡人,好幾個“空朦”這兩次出入都曾見過,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穿著便於行動跟勞作的裋褐,神色堅毅。
走在最前面的大乘行至麻衣老者身前,躬身行禮,沉聲說道:“村長,今晚動身的凡人,悉數來齊。”
“共計二百七十四人。”
“都是父精母血、正常妊娠而生,未曾使用任何修士手段。”
麻衣老者微微點頭,目光自那些凡人身上掃過,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旋即站起身:“跟我來!”
他沒有走出小院,而是直接走進了這座地堡的內室。
所有修士都非常平靜的跟在他身後。
凡人之中,幾個年歲尚小的孩童,卻多少露出些許好奇與激動。
此方歲月,縱然孩童,也不得清閒,從會走路起,便被手把手的教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們偶爾可以玩耍的時間,也要用來練習狩獵、採藥、治傷之類的技藝。
不過,孩童的天性難以抑制,從記事起便生長這方村落,少不得抓住一切空隙,到處嬉戲“探險”。
而麻衣老者所在的這座院落,毫無疑問是這座村子的禁地。
他們對這裡好奇已久,如今能夠親自進入……
心念未絕,卻見麻衣老者進入跟外間一樣陳設簡陋的內室之後,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直接朝著一堵空蕩蕩的牆壁行去。
他的身影泡沫一樣,融入了那堵看似極為堅固的牆壁。
眾人紛紛跟上。
“空朦”心中微微詫異,以她的眼力,卻也完全沒有看出這堵牆後的手段。
她夾在人群裡,朝牆後行去。
沒有任何阻礙,也沒有任何異常,彷彿跨過了一片空氣,她已然出現在一條幽暗深邃的甬道之中。
這條甬道,顯然位於地下,從周遭痕跡來看,屬於半天然半人工。
上方的洞頂,有石鐘乳參差而垂,宛如巨獸的利齒。
洞壁每隔近百步,有被五花大綁的交人乾屍跪伏在側,顱頂鑿開洞穴,純白火焰,熊熊燃燒,驅散黑暗。
光芒冉冉間,整個甬道,四面八方,都有密密麻麻的雲篆明滅。
靜謐、平和、清淨……的微光不斷閃爍,然而,甬道深處,卻有一股狂暴無比的氣息,猶如無形的兇獸,冷冷匍匐,似等待著眾多人族,進獻血食般走入其血盆大口之中。
麻衣老者腳步不停,帶著一行人行走在陰暗的甬道里。
踏、踏、踏……
整個隊伍無人開口,一時間,除卻細微的呼吸聲外,只能聽到腳步聲的迴盪。
須臾之後,眼前豁然開朗,甬道盡頭,出現了一座地底大廳。
這座大廳非常開闊,四壁釘著一頭頭交人乾屍,火光輝煌,照得廳中亮若白晝。
大廳的地面被刻意平整過,宛如一片廣場。
廣場後,則是一道漫長的丹墀。
丹墀上方,有高臺矗立,其樣式古樸,祭壇之上,漆黑火焰,熊熊燃燒。
焰光如墨潮洶湧,卻有一方氣息滄桑的面具,懸浮火光之中,彷彿孤舟棲息海面,隨浪濤沉浮跌宕。
那面具神情猙獰,兇惡如妖鬼,散發出實質般的暴戾與煞氣,凶煞氣息似怒潮滾滾,順著高臺一路流淌下去,充塞整個大廳,外溢至甬道。
驚鴻一瞥間,“空朦”似看到面具之下,連線著一道猩紅血影,不過,定睛看去,彷彿只是眼花了。
村長至丹墀下站住,微微垂首,沉聲說道:“討天之伐,何惜金甲!”
話音方落,高臺上的漆黑火焰瞬間一滯。
下一刻,火光大盛!
墨色狂湧,瞬間吞沒了整個高臺,湧下丹墀,氣勢兇勐,原本明亮的大廳,轉眼間陷入昏惑。
麻衣老者袍衫獵獵,神色平靜。
彈指之際,墨色在其面前三步的地方,穩穩止住。
漆黑火光猶如噴泉,將那張兇惡面具託下丹墀,送到了麻衣老者的面前。
麻衣老者神情鄭重的伸出雙手,從黑火之上,拿下了那張面具,而後轉過身,對著方才那名為首的大乘說道:“矩,上前來。”
那名為“矩”的大乘立時大步上前,微微躬身:“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