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維之語自喬修口中說出,似乎便是實情。他面上全無半點謅媚討好之態,依然傲骨不軟,語氣不鹹不淡。如此少年,竟已是腔滿口,信手拈來。
“那你,可有何證據?”雲池轉身坐下,左手食指輕擊桌面。酒盅裡不知幾時墜入一枚落葉,隨著月影微微晃動。
喬修拂了拂衣袖,道:“若有,還等到如今?”
“那你憑什麼斷定清白?”她揚揚眉,想聽聽喬修是否有線索。
他將摺扇在月裡展開,白扇面上數朵紅形似梨的芥甚是惹眼,雙眸一縮,道:“原來是有的,可惜不見了。不過,我會找出來給公子瞧瞧。”
“既然你有了證據,又為何來找我。”
“請大人寬限幾日,容在下將證據找出。”
“你認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喬修似乎也太自負了,那滿身的傲氣讓人心裡不踏實。
“我相信。大人不想有人在眼前怨死。”
他舉起酒盅一飲而盡,眸中自信滿滿。雲池冷笑一聲,證據自有到無,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還如此自信不疑,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後生可畏。
走至客棧門口,雲池突然愣住。
將喬修適才的話從頭至尾思想了一遍,不由得暗自吃驚。
雖說並未正言說明自己對喬一生有所懷疑,但喬修卻句句穿透她心內的盤算。看來,喬家人早就知道喬一生會遭受牽連。但,喬修所說的證明喬一生清白的證據真的存在嗎?如若喬一生是清白的,那麼真正的主謀又是誰,真是季上祖還是另有其人,動機又何在?
第四十九章 裡江知府門(四)
天明十分,雲池自夢中驚醒。口內乾渴,剛要倒水卻瞥見睡在椅子上的念羅不見了。雲池呷了口茶,著好衣衫,推開窗戶憑欄而望,遠處青巒連綿,江河多姿,北周的河山果真名不虛傳。
“那是裡雲山與孝成河。”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擾亂了她心中泛起的做為北周子民的絲絲驕傲。
“公子。”一道熟悉的聲線穿空而來。
雲池緩緩轉身,見念羅一臉地誠惶誠恐。喬修立在他身後,搖著那把芥摺扇,神態自若,雙眸灼灼。喬修將扇子收攏,在掌中轉了幾轉,道:“無巧不成書,看來,老天並非有眼無珠。”
雲池望向念羅一會兒,道:“是你?”
念羅怔了怔,瞅了喬修一眼,滿臉委屈道:“公子,念羅並不知曉啊。”喬修雙眼一橫,轉向念羅道:“公子有所不知,庫銀失蹤之日念羅見過盜賊。”
“我,我只是見過那男人一面,其相貌卻也未看得真切。”她忙辯解道。
“你怎麼知道是個男人?”雲池轉著空空的茶盅,倚著窗子,眼裡閃著銳利的光芒。
“他身形高高大的,一隻手便將箱子舉起來了,姑娘家可沒這個力氣。”念羅瞥瞥嘴,目光在她與喬修之間變幻。
喬修說念羅見過盜賊,那他為何還活著。雖盜亦有道,但她深信在這場陰謀裡,良心和道義如糞土般毫無價值可言。念羅活著,這是不爭的事實,如果喬修沒有說謊,那麼喬一生真是清白?
想了又想,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絆在哪處卻又無從理清。是神經過敏,還是她大腦變得遲鈍了。
追著一堆疑惑,雲池走進了知府大門。
望著喬知府一身墨衣袍,她沒來由地怔了片刻,直到喬修喚了一聲方才回過神來。
“念羅,你為何在此?”與喬一生聊了片時,步至後園,卻見念羅一身裝依在樹下。
念羅微微紅了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行禮道:“念羅實為兒身,先前讓公子見笑了。”
“你是喬府的人?”念羅的兒身雲池早已看破,讓她沒想到的是念羅居然是喬府的人。
“公子真會說笑,念羅可沒這福份。”轉首向月洞門內看了幾眼,杏目一揚,道“喬二少爺怕我逃走,將我軟在此,真真氣煞人也!”
雲池摸摸下顎,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念羅近前道:“公子,你若要走連我也一塊帶走罷。我不想呆在知府裡,這事兒根本與我無關。”
雲池在心裡嘆了聲氣,還來不及撥出,雙眸一愣,身影便已衝到了月洞門前。
四下張望,卻空無一人。
“公子?”追來的念羅見雲池一臉緊張,不知發生何事,便小聲詢問。
是他嗎?
一定是他。
他為何要避而不見?
正自想著,忽聞內院一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