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強求,安安靜地待著,從不主動找她說話。兩人就這麼開始陌生了起來,一直到太陽西沉,淺月升空,兩人同桌吃了最後的一次晚膳後,他便起身,轉身,抬腳離去,一系列的動作是那麼的輕鬆、歡快,臉上沒有云池料想中的不滿。雲池忽然有些來氣,氣他用完晚膳後走得那麼迅速,似乎在逃亡一般。
月兒暗了又明,明瞭又暗,似與雲彩躲迷藏一般,不一會兒,天空逐漸發白,新一輪的太陽已經開始蠢蠢欲動。當太陽爬上屋角的時候雲池方才醒來,眼還未睜開,便先聞到一股香味。她心中一愣,忙睜開雙眼看去,卻見桌上的花瓶裡插著一束鮮豔的白色花朵,花瓣上還沾著些許露珠兒,似乎是剛自外面採來的。她閉眼躺下,不一會兒又睜眼望著門口,似是正期待著某人的出現。
待門口出現一抹白色的身影,她便眨了眨眼,撇撇嘴角,又重新縮回被子裡。夏狸素喜白色,他的衣衫大部分皆是白色的,月下白、銀白、灰白、純白……各色不一,款式也極其簡單樸素。川夜常著藍色、青色衣衫,偶爾也會著黑色的衣裝,但是從未見他穿過白色的,就像夏狸從不著藍色的衣衫一樣。
她聞著那花香以為是川夜來了,正奇怪著,卻只見到夏狸。昨天川夜陪著她,今天自然是該輪到夏狸的,這一點兒也不奇怪,但她心裡卻似乎爬上幾隻小小細細的蟲子,在面板裡蠕動,另心情難以平靜。這不應該的,她想見到夏狸,也只想見到夏狸,因為他是她唯一最深的記憶。
“一大清早的便皺眉頭,想什麼呢?”
“沒什麼。”雲池淺笑著搖搖頭。
“真的?”
“夏大哥,真難得你也有如此囉嗦的一面哪。”雲池露出邪邪的笑。
夏狸臉色微微一暗,放下手裡的洗臉盆便出了門。雲池撇撇嘴,著衣下了床,以手胡亂攏了攏髮絲,便移至洗臉盆前。才彎下腰身,卻見盆內清水盈盈,微微晃盪,一張臉倒映於水面。雲池猛然一個激靈,眼睜如銅鈴,一邊向後退去,嘴裡一邊顫聲呼叫著夏狸。
“怎麼了?”聞迅趕來的夏狸一把將她拉入懷中,忙出聲詢問。
“有,有,有人……”雲池指著洗臉盆一臉地緊張。
夏狸忙凝神棸氣,卻感覺不到這屋裡除了他二人還有誰。見雲池一臉地緊張,不敢怠慢,遂舉步向洗臉盆走去。盆內,一汪清水,倒映著屋樑。他細看了看,便將右手伸進水中,攪動了幾下,未感覺到一絲異樣。
“你是不是沒睡好,所以出現幻覺了?”對於失憶的人來說,偶爾會想起什麼東西或者人也無厚非,或許她便將自己突然閃現的記憶錯分了。
“可是,可是大白天我也不至於做夢罷。”雲池嘀咕著。
“好了,你梳洗一下罷,我去將藥端過來。”夏狸給了她一個溫暖的笑容,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便轉身走開。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雲池不悅地皺皺眉,淺嘆一聲,匆匆地將臉潤溼,然後坐到了梳妝檯前。梳妝檯上除了梳子便是上回川夜送於她的一盒胭脂。她拔下頭上斜插的簪子,長髮散了下來,伴著晨光的點綴如絲綢般順滑。手執木梳,才碰上髮絲,不經意的一抬眼,倏然怔愣住。緩緩正眼朝鏡內看去,細長的柳眉,彎彎的唇角,一抹惆悵隱隱於眉間,凝眸含春,兩腮粉瑩,豔如桃李,媚若秋月。
雲池緩緩探身近前,愣愣地注視著鏡內的人兒,有些不敢相信這般美人兒竟是那個憔悴的自己。她拿起桌上的胭脂盒,緩緩開啟,薑茶花的味道瞬間溢滿整個屋子,妖冶、魅惑,一下一下地怦怦撞擊著人心。迎著那抹香氣,她將手指伸入盒內沾了些許胭脂,輕輕地木然地往雙唇抹去。
“我美麼?”她痴痴地望著鏡內的人淺笑。
“咚!”的一聲響,木梳自桌邊滑落。
雲池忽然間便如夢初醒,不解地看著手指上的胭脂,再抬眼望向鏡內,整張臉不由得失了血色,立時全身似被人丟進冰洞,冷若寒霜,陰氣森森。鏡內,一張嬌豔的臉正笑盈盈地瞅著她。那眼,那笑,那臉,如此的熟悉,最遠也最近。嘴裡吸著薑茶花的味道,心底間忽然似被人生生敲開,一股寒氣瞬間而至,彷彿沉睡了上百年。
她僵著臉立於鏡前,想動,雙腳卻似被定住般無法動彈。腦子裡朦朦一片,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竄了出來,又有什麼東西鑽了身體,強硬地,狠狠地,似正在一點一點地將身體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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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君為誰人痴
“該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