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3 / 4)

直入堂奧,讀後令人倒吸一口冷氣。

中國士大夫總擺脫不了事功的傳統,治學中偏好帝王之學,希望輔佐明主並有所建樹,其實這是一門如履薄冰的學問,君心依然深不可測。從“影射史學”轉向“遵命史學”,從改寫《朱元璋傳》到發表《海瑞罵皇帝》,作者曾力圖在政治與學術之間熊魚兼得,卻迷失自我,身陷黑箱。“影射”的猜疑如影隨形,“遵命”的研究事與願違,對君臣關係的揣摩越深入,後果越致命。這其間,從上到下最缺的,是現實與歷史之間的平常心。

將歷史作為現實的參照系,應該是一種正常的思考和表達模式。所謂“以史為鑑,可以知興亡”,只是將史實當作一面鏡子去對照現實,無須作為諷喻刺隱的手段,這是正常“對映”與非正常“影射”之區別。“影射史學”只是專制時代的一種表達方式,是缺乏言論自由之社會的特殊產物;它同時也可以被利用,作為###的工具,“文革”中的“批林批孔”、“評法批儒”即是其中的著名範例。以今度之,“影射”無非是嚴肅的“惡搞”,“惡搞”往往是非正規的“影射”,在社會生活正常化之前,各種另類表達之糾纏亦無從擺脫。

作者早年師從胡適,並在其指引下專攻明史,胡適對作者的學術和人生道路有重大影響。二十世紀30…40年代是全世界左傾的年代,雖然吳晗曾潛心考據不問政治,但正如其自述的那樣:“1940年以後,政治來過問我了。”1943年他加入民盟後,其政治傾向導致師生之間漸行漸遠,最終分道揚鑣。胡適亦曾惋嘆:“吳晗可惜,走錯了路。”一個甲子過去,當今學界正熱衷於重新解讀陳寅恪、胡適、錢穆和傅斯年,卻已很少有人評價吳晗的學術成就。

這位左翼歷史學家與同時代的大批激進知識分子一樣,真誠地投身革命並積極跟進,檢討自己也傷害過別人。身為獨立意識薄弱的學者之一,“工具化”的史學猶若一把雙刃劍,令歷史學家成了自身專業的受害者。在走過了春風得意的十幾年後,作者終因一出歷史劇《海瑞罷官》身陷文字獄,落得個家破人亡的結局。造化弄人,革命吃掉了自己的兒女,其個人悲劇不僅在於如何研究和演繹歷史,更在於誤踏歷史悲劇的大舞臺,且無意中成為演員之一。這結局自1948年獻書時即已註定,同時也是那個時代知識分子的共同宿命。

現實是歷史的繼續,克羅齊的“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這句話,至今仍被廣泛引用。歷史場景總是以驚人的相似重複著,戲外有戲,戲中有戲,但戲還是老戲,只是改編了劇本並換上了新演員。一個歷史悠久積澱厚重的民族,如果遮蔽歷史,拒絕反省,將難以走出“週期律”的迴圈怪圈,更無法把握未來。

生活在多元化的資訊時代,網際網路絡可提供更豐富的歷史參照物。史家大可不必著意於“影射”,只須讓翔實的史料自己說話;讀者會一代比一代更精明,對歷史的解讀將越來越個性化。無論是治史或讀史,當你開啟這部史學名著之際,作者的命運也在昭示後人:欲洞察真相求取真知,堅守“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是第一要務。

2008年7月12日 風雨讀書樓

皇權的極峰(1)

就整個歷史的演進說,皇帝的權力到朱元璋可以說是達到了極峰。

研究皇權的極權化發展,應該從兩方面來看,一是士大夫地位的下降,二是鞏固皇權的諸多約束的被摧毀。至於人民,向來只有被統治被剝削被屠殺的義務,和治權是絲毫沾搭不上的。

在明以前,士大夫是和皇家共存共治的。

具體的先從君臣的禮貌來說吧。在宋以前有三公坐而論道的說法,賈誼和漢文帝談話,不覺膝之前席,可見不但三公,連小官見皇帝都是坐著的。唐初的裴寂甚至和唐高祖共坐御榻,十八學士在唐太宗面前也都有坐處。到宋朝便不然了。從太祖以後,大臣上朝在皇帝面前無坐處,一坐群站,三公群卿立而奏事了。到明代,不但不許坐,站著都不行,得跪著說話了。從坐而站而跪,說明了三個時期的君臣之間的關係,也說明了士大夫地位的下降。

從形式再說到本質:

坐的時期的典型例子是魏晉六朝的門閥制度。

漢代的若干世家宦族,如關西楊氏,汝南袁氏之類,四世三公,有數不盡的莊園,算不清的奴僕,門生故吏遍天下,本身有雄厚的獨立的經濟、社會和政治力量。在黃巾###時代,地方豪族如孫策、馬騰、許褚、張遼、曹操之類,為了保持土地和特殊權益,組織地主軍保衛鄉里,有部曲,有防區,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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