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3 / 4)

小說:翡暖翠寒 作者:擊水三千

地活過來了。有人開始給鄰座的人看手相,信口雌黃著他人的旦夕禍福。也有人把家長裡短搬到了船上,在異國他鄉也免不了要嚼一下東家長西家短的是非。還有人大聲地講起了葷笑話,男女之事在簡單的幽默技巧加工下,變得勾人心魄,招惹了無數雙飢餓的耳朵。在一陣陣的鬨然大笑中,坐在船頭的緬甸流浪藝人終於收起了骨笛,莫名其妙地看著這群開懷大笑的中國人,竟然變得膽戰心驚了。他不敢再坐在船頭,悄悄溜到船尾,去找他的同胞了。常敬齋想,這個緬甸藝人,肯定以為一船的中國人都發瘋了。

常敬齋左邊的兩個旅伴,相互咬著耳朵,低聲談論著他們彼此感興趣的話題,就是在異國他鄉,他們也守著多年養成的謹慎和內斂。讓常敬齋的耳朵豎起來的,是他們的話題涉及到了張文光張大人。緊挨他的那個鄰座說,張文光死得好慘,殺手把他的身子打成了蜂窩眼。鄰座的鄰座說,會刀刀上死,會水水中亡,他張文光扯旗子造天子的反,讓玉皇老兒動了肝火,不讓他吃槍子兒才怪?鄰座聽了鄰座的鄰座的話,就雞啄米似的點頭,以示認同。鄰座的鄰座又說,聽人們傳言,說張文光的侍衛跑了一個,殺手找遍了騰越城,都沒找到。鄰座說,那侍衛聽說是和順古鎮的,和順古鎮的人,都是人精,說不定早就跑緬甸來了。鄰座的鄰座嘆息一聲,說這張文光也是的,找和順人做侍衛?和順人都是滑石板。鄰座不明白,問滑石板是什麼意思。鄰座的鄰座說,滑石板的意思就是溜得快。

第三章 亡命夷方(9)

他們的談話讓常敬齋的臉像著了火似的,燙得不行,他感到了羞辱。他內心裡恨不得要把這兩個嚼舌頭的人全都扔到江裡去。他後悔自己那天沒有跟張大人死在一起,死在一起,至少可以留一個忠誠的美名。作為侍衛,自己活著,讓被侍衛的人丟了性命,無論如何都是羞恥。

這種羞恥之心,就像陽光下的影子,糾纏著他,讓他揮之不去。

船越往前走,風景越發美麗。如果不是坐在這樣糟糕的船上,常敬齋會誤以為自己正在接近天堂。江面越來越開闊,江岸的壩子越來越大,岸上,一座座精心修造的白塔被眾綠簇擁著,露出那金光閃閃的塔尖。在經過江上三天兩夜的航程後,船總算息了它難聽的馬達聲,在一個規模比八莫要大得多的城市的碼頭停了下來。精疲力竭的常敬齋,跟隨著擁擠的人流走下船去。岸邊擁擠著幫人挑行李的挑夫,那裡面有緬甸人,但更多的還是中國人,從他們流利的漢語中,常敬齋聽到的是嘈雜的騰越鄉音。

沒有目的的目的地到了,常敬齋變得更加迷茫。那種喪失了方向的人生才是真正的流浪,他不知自己該到什麼地方去,更不知道自己該去幹什麼。他扛著身上簡單的行李在瓦城的街上漫無目的地晃盪。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那麼多高鼻深目的白種洋人,有的開著轎車打他身邊駛過,有的騎著腳踏車一路上按響了叮叮噹噹的鈴聲,有的就坐在那些酒吧門前的緬桂花樹下,怡然自得地喝著啤酒和咖啡。在面板黝黑的緬甸人的襯托下,這些來自英國的洋人就像一隻只煺了毛的大鵝,他們根本沒有常敬齋那種走在異國他鄉的不踏實感,也沒有中國人出門在外的那份拘謹和不安,他們用殖民者特有的驕傲感,隨心所欲地享受著這浪漫而神秘的國度提供給他們的神仙一樣的快樂日子。

常敬齋在船上已花完了身上所有的錢,現在,一文不名的他急需要找一個安身和吃飯的地方。他邊走邊打聽人家要不要幫工,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他越走越餓,越走越渴,越走越覺得腿腳不聽使喚。最後,他踉蹌了兩下就坐在了一家酒吧的對面了。那酒吧裡坐著兩個英國人,正非常斯文地喝著咖啡,享用著剛烤出來的金燦燦的麵包。常敬齋像一隻飢餓的禿鷲觀看一隻獅子正在撕扯它的獵物那樣,看著那兩個英國人享用他們的食物。是的,飢餓讓常敬齋變成了一隻不要命的禿鷲,正準備著上演一出獅口奪食的好戲。飢餓讓常敬齋喪失了廉恥和尊嚴,他從地上站起來,箭一樣地撲向那放了麵包的桌子。就在這隻飢餓的禿鷲叼了獵物準備用最後殘存的一絲力氣振翅飛走的時候,獅子卻發現了這可惡的偷食者,狂叫著撲了過來。喪失了最後一絲力氣的禿鷲只得乖乖就擒。

讓常敬齋感到幸運的是,他碰到的這兩個英國人並不是兩隻兇惡的獅子,而是兩個十足的英國紳士,他沒有因為掠奪他們的食物而遭到拳腳的處罰。他們抓住他,只是責問為什麼要搶他們的東西。這時,常敬齋的心裡才真切地體會到了母親目光的遠大,當年,她在為常敬齋選擇私塾的時候,選擇了除之乎者也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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