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部分(3 / 4)

曾答應,也沒法答應他,段朝用繼續折磨,直到把張瀾搞死。段騎虎難下,以羽林衛千戶身份(相當於一個警官)反咬一口,“乃上言勳奴行刺,為己所覺,邂逅致斃”。這次,當然再也糊弄不過去,“下詔獄訊治”,“瘐死獄中”。{118}

嘉靖:萬歲,陛下(45)

段朝用活該,不過比之邵元節、陶仲文,我還是略為他抱一點不平。段落得如此下場,不是因為嘉靖幡然猛醒,只是因為段在以妖術邀寵上選擇了錯誤路線。“點物成金”類似“硬氣功”,一切落在實處,立竿見影,露餡兒的可能性太大;就此言,段氏作為一個騙子,有其不夠滑頭處。而邵元節、陶仲文之流,對這種一招一式見“真功夫”的活計,是絕對不攬的。他們雲山霧罩,用無法證實(同時也不可能被人去證偽)的玄虛理論向嘉靖描繪美好遠景,開空頭支票,而在次要環節、區域性問題上,運用魔術家和醫藥家———在這兩方面他們是略知一二的———的技能,讓嘉靖“眼見為實”,取得信任,從而長久立於不敗之地。這兩個人,騙了嘉靖一輩子,而且是嘉靖折壽的最大的罪魁禍首,但都安然善終,並收穫高官厚祿。邵元節官至禮部尚書,給一品服俸;嘉靖十八年病死北京,得到隆重追悼,追贈少師,葬同伯爵。陶仲文更於生前就尊榮已極,嘉靖歷年給他的地位和待遇共計有:光祿大夫、柱國、少師、少傅、少保、禮部尚書、恭誠伯、兼支大學士俸{119},“一人兼領三孤【少師、少傅、少保】,終明世,惟仲文而已”{120},論地位,內閣首輔猶在其下。

邵元節死的那年,“宮中黑眚見【現】,元節治之無驗,遂薦仲文代己,試宮中,稍能絕妖,帝寵異之”{121}。黑眚,是古人所認為的一種由水氣而生的災禍,以水在五行中為黑色,稱“黑眚”。《鐵圍山叢談》:“遇暮夜輒出犯【傷】人,相傳謂掠食人家小兒……此五行志中所謂黑眚者是也。”這件事,肯定是邵、陶二位老友之間串通好,聯手出演的一幕魔術。邵元節臨死前,需要找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替代自己,繼續控制嘉靖,從而保護自己的家人(其孫邵啟南、曾孫邵時雍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在朝中做官),而陶仲文正想接替他的事業,兩人一拍即合,設計了這個節目在嘉靖面前表演,使陶仲文輕而易舉獲得嘉靖信任。

讀這段故事,我油然想起當初在巴黎,李斯特為了將肖邦引薦給法國上流社會所用的手法:那是一個令人愉快的夜晚,在專為巴黎名流準備的鋼琴獨奏沙龍上,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鋼琴大師李斯特用他的絢爛技巧,迷住了在場每個人。整個大廳,只有一盞孤燭在大師的琴臺上照耀,突然,一陣風吹過,蠟燭熄滅,然而琴聲絲毫未斷,當燭臺再次點亮時,所有人都驚呆了———在鋼琴前演奏的人,不是李斯特,是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這是不可思議的。試想,竟然有人可以悄然取代李斯特大師的演奏而騙過了所有人的耳朵!一夜之間,肖邦這個名字傳遍巴黎……

邵元節以陶仲文代己,跟李斯特以肖邦代己,手法如出一轍,只不過需要額外玩一把魔術罷了,而這樣的魔術,對邵、陶來說不算什麼。比這更復雜、難度直追現代魔術大師大衛·科波菲爾的魔術,嘉靖年間的道士也曾成功上演過。《萬曆野獲編》記載,與嘉靖同樣熱愛道教的徽王朱載埨,“嘗於八月十五日凝坐望天,忽有一鶴從月中飛下殿亭,鶴載一羽士【道士】,真神仙中人也,王喜急禮之,與談大快……”大快之餘,道士成功騙得萬金而去;後一日,“有司擒道士宿娼者來,疑其為盜”,徽王一見,正是跨鶴自月中來的“神仙”。對方供認,他們其實是武當山道士。沈德符的評論非常正確:“總之,皆幻術也。”{122}這樣的大型魔術都能玩得,可見明代中國魔術水平之高,邵、陶的“黑眚魔術”豈非小菜?

當然,僅有瞞和騙是不夠的,他們也必須在某些方面拿出“真才實學”,讓嘉靖透過本人,在自己身上切切實實看到效果。他們可以一顯身手之處,是“進方”。方者,藥之配伍也。道家修行者有個別名叫“方士”,即因他們以長生不死為最高願望,孜孜以求,不遺餘力去發明“長生不死之藥”,而得了這樣的稱呼。

他們的目標雖然是虛幻的,但在致力於這目標實現的過程中,卻也的確對藥物的種類、性質、作用有所瞭解,而普遍擁有醫藥家的知識和技能。中國古代,除職業醫家外,對醫藥學貢獻最大的,就是道家方士。例如東晉高道葛洪記述過天花、肺疾、麻風病的病狀,也研究出一些治病的藥物和方劑,名氣很大,至今還有一種治療腳氣的藥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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