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部分(1 / 4)

魏忠賢聽話、乖順得出奇,老老實實上了路。

果然,一離開京城,朱由檢就沒了顧忌。魏忠賢雖然受到貶謫,但走的時候還是“自由身”,僕從財產一大堆。行至河北阜城縣,傳來訊息,皇上藉口流放隊伍“自帶凶刃,環擁隨護,勢若叛然”,已派錦衣衛趕來,“前去扭解,押赴該處【鳳陽】交割明白”。{106}

此時的魏忠賢,就真的被打回原形了:還是“魏傻子”,還是奴才。只能如羔羊一般,任人宰割。得知訊息,他做出了天啟駕崩三個月以來唯一正確的決定:自殺。他知道自己必有一死,甚至不會等到抵達鳳陽。應該說,這一次,他對自己的前景絕沒有誤讀。

天啟七年十一月六日深夜,或者十一月七日凌晨,魏忠賢在阜城縣一間客店投繯自盡。死亡確切時間不明,因為人們是後來不見動靜,推門入內,才發現他已經死去。屋內一共兩具屍體;另一具,屬於他所寵愛的一個漂亮小太監,名叫李朝欽。

有自殺的勇氣,卻無放手一搏的膽量,讓人無法理解。在此之前,魏忠賢有造反的機會,也很有這樣的條件。他不是為了表示清白與忠誠,能反而不反;他明明有企圖,甚至計劃。沒有幹,歸根結底,只因骨子裡就是一個“小人物”,怯懦、不自信,無從超越。他一度成為“大人物”,乃至龐然大物,非因自己能幹,是朱由校、客氏到整體壞掉計程車大夫階層一起“幫襯”的結果。

提起魏忠賢,許多人記著他如何作威作福,如何荼毒天下,如何強勢的一面。在我,首先想到的卻是另一面:此人一生,先後兩次親自下手,去實行對自己的嚴重戕害———頭一次將自己閹割了,第二次索性把自己殺掉。

我對此印象更為深刻。

黨禍

黨派門戶之爭,乃明末政治的顯著特色。明之亡,有諸多不可避免的必然,而黨爭所起作用,為其犖犖大者。孟森先生說:“建州坐大,清太祖遂成王業,其乘機於明廷門戶之爭者固不小也。”{107}隱然有“明非亡於強敵,而亡於黨爭”之意。而當時之人,則依自己的體會評論道:“嘗觀國家之敗亡,未有不起於小人之傾君子一事;而小人之傾君子一事,未有不託於朋黨之一言。”{108}也認為明朝亡乎此,但偏重於從正人遭擯斥也即內禍的角度來看。應該說,以上兩個層面合起來講,才是對明末黨爭危害的較為全面的認識。

黨爭發展成黨禍,是天啟朝的事情,而其起源則遠在五六十年前,過程又極為複雜,足夠專門寫一本大部頭的史著。劉承幹說:“溯明季門戶之爭,始於神宗之倦勤,清流之禍,極【與“亟”通假】於熹宗之庸闇【暗】。”{109}吳應箕則認為更早:“極於萬曆丁巳,而嘉靖諸政府已開其漸。”{110}這是說,嘉靖年間,當夏言、嚴嵩、徐階各自專權,而黨同伐異之時,黨爭已經形成。這情形,我在敘述嘉靖故事的時候,曾細表過;我並且強調,那種爭鬥並非偶然,根本上亦非夏、嚴、徐等人主觀上有此強烈意願,而盡出於嘉靖皇帝的馭人之術,是他一手挑撥和掌控的結果。嘉靖時代在明朝歷史上的轉折意味,於茲再次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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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兄難弟:由校和由檢(26)

門戶意識既開,遂演變成為一種政治模式,以及官場套路,後面的人,很容易就走到這種思路里頭,既是政治經營的策略,亦是做大官的要訣。張居正作為徐階的傳人,順理成章繼承了這筆政治遺產,當政期間,在與高拱等人的較量中,加以新的演繹。到萬曆中期以後,伴隨若干重大問題的爭論———從“國本”之議、礦稅之爭,到“憂危竑議”、“續憂危竑議”、“福王之國”、“梃擊案”———朝臣之間,派系林立,鹹以彼此攻訐為能事;而政見分歧之外,一些人情世故也漸漸羼入其中,師門、宗姓、鄉黨等等,終於形成了齊黨、楚黨、浙黨、東林黨這四大政治勢力。然彼時之所謂“黨”,既無組織,亦無章程、綱領,他們自己內部未見得有“結為同志”的意識,而是自外人、尤其相敵對的政治勢力眼中,這些人沆瀣一氣,勾結在一起,於是拿“黨”這樣一個明顯帶有醜化意味的詞相贈。

及魏忠賢崛起,各色黨人都聚集到他的麾下,來打擊東林黨。這時,混戰的局面開始簡化,變成閹黨與東林黨之間的單一對抗;基於門戶之見的“黨爭”,也開始走向所謂“小人之傾君子”的“黨禍”。

強調一下,對“小人之傾君子”,只能從整體上作此理解,並非只要反對過東林黨,便都歸於“小人”類。熊廷弼就是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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