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他們在避彈所發現的那具屍體的形象就回到他腦海中,樹幹可怕地喀嚓一聲響,讓他不禁想到自己的身體摔進懸崖的情景。如果皮埃羅遭到厄運,他也好不到哪去。要是樹被拉斷或者他失去平衡,他也一樣會摔死。他設法不多想,只希望樹足夠結實,支撐得住他們的重量。他蹲下身體,伸長胳膊,設法讓皮帶儘可能低的垂下。
“設法抓住它!”
男孩猶豫地把一隻手從樹上鬆開一點,又猛地抱回了樹幹,“我夠不到。”
弗蘭克不等皮埃羅告訴他就意識到自己的胳膊和皮帶的長度不夠。他只有一個選擇。他轉過身,用腿鉤住樹幹,像鞦韆高手一樣倒吊進深淵。他的胸部在地面上磨蹭著,好穩住身體,更好地從上面看到皮埃羅的行動。他這次用兩手抓住皮帶環,設法把它放低到男孩面前。
“這裡,現在,我們把手從樹上移開,抓住皮帶,一次一隻手。”
他看到男孩遲疑、慢慢地行動著。儘管有一段距離,但是他還能聽到他緊張疲勞的呼吸聲。他攀附的樹被這些附加的重量壓彎了。他相信要是換了讓…盧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定能輕鬆地把男孩提到足夠的高度,讓他鬆手攀上這棵他像蝙蝠一樣倒吊著的樹。他希望自己也能做到這個。
他用胳膊往上提,感覺到這個動作很困難,湧向頭部的血液令他頭昏目眩。他看著皮埃羅一英寸一英寸地上升,設法用腳穩住身體。疲勞使弗蘭克的胳膊肌肉灼燒,好像他薄薄的襯衫突然著了火似的。
塞在他褲子口袋裡的手槍響應重力原則,滑出口袋,掉了下去。它差點砸中弗蘭克的頭,一路掉進峽谷。這時,樹幹上發出一聲巨響,聽起來好像壁爐裡一根樹枝突然喀嚓一聲爆裂。
弗蘭克不顧一切,繼續使盡全力往上提。他越來越費勁,隨著時間過去,胳膊越來越痛,彷彿血管裡流的不是血液,而是硫酸。他感覺彷彿肌肉正在溶解,裸露出骨架,胳膊馬上就要從肩膀上脫落,和皮埃羅尖叫的身體一起跌進峽谷。
不過皮埃羅慢慢升起來了。弗蘭克繼續不顧一切地拖著他,咬緊牙關,用腿死命鉤住樹幹,對自己的耐力感到驚訝。一秒秒地,他越來越難以抵禦鬆手的慾望,恨不能鬆開手,讓灼燒胳膊的痛苦停止。不過每過一秒鐘,他體內彷彿又湧出新的力量,好像身體裡哪個秘密的地方藏著一股能量,只有憤怒和固執才能將它釋放。
現在,皮埃羅已經足夠高了,可以設法自己抓住一點地。弗蘭克挺起壓在地上的胸膛,打算把皮帶套上脖子,把部分重量轉移到肩膀和背上。堅持一陣子後,他成功了,便把騰出來的手伸向男孩。他用盡最後一口氣,告訴男孩該怎麼做。
“現在,像你剛才那樣做。別緊張,鬆開皮帶,一次一隻手。抓住我的胳膊往上爬。我會抓住你的。”
弗蘭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履行諾言。不過,當皮埃羅鬆開手,他的脖子感到自由後,他發現脖子上像冰箱一樣沉重的重量離開了,好像有人用冷水潑上他火熱的面板一樣一陣輕鬆。
他感覺到皮埃羅的手緊張地抓住他的胳膊。一點點地,男孩死命抓住弗蘭克的身體和衣服往上爬。他奇怪自己還有這麼多力氣支撐下去。有時候自救的本能可以引發無窮的力量。他但願等自己安全以後,這種力量不會陡然離去。
弗蘭克一來得及就抓住皮埃羅的腰帶,幫助他爬到樹幹上。他的眼睛灌滿汗水,灼痛無比。他閉上眼又睜開眼,感到清洗刺激物的淚水也湧出來,以奇特的朝上流淚的方式聚集到眉毛那裡。他什麼也看不到。只能感覺出皮埃羅的身體在他身上瘋狂地爬動,他的身體感到一種純粹的疼痛。
“你到了嗎?”
皮埃羅沒有回答,不過弗蘭克突然覺得身體輕鬆了。他垂下腦袋,直到它幾乎觸到溫暖潮溼的土地。他感到,而不是看到脖子上的皮帶環也滑落了,循著槍的線路掉進深淵。他扭過頭,免得再呼吸進泥土。他的肺裡已經吸進了不少泥土,他正從嘴裡設法把它們吐出來。太陽穴疼痛得難以忍受。他聽到肩膀後面有個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就像遠方的山頂飄來的呼喚。儘管思維和身體都很遲鈍,但他還是聽出了這個聲音。
“皮埃羅,好樣兒的。現在,抓住灌木,爬到我這裡來。別緊張,你已經安全了。”
弗蘭克感到懸掛著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聽到皮埃羅的身體離開樹幹時,樹上又傳來喀嚓一聲。他想,那棵精疲力竭的樹幹要是還活著,可能也會像他一樣突然一陣輕鬆。
他告訴自己事情還沒完。他得剋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