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的位置,做一份和他在世界上最喜歡的東西——音樂有關的工作。警察要他做什麼呢?她祈禱頭腦簡單的皮埃羅不是犯了什麼可怕的錯誤了吧。她一想到他們可能會找個什麼理由把兒子從她身邊帶走,就覺得簡直無法忍受。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什麼陌生地方的想法齧咬著她的心。她焦慮得胃裡一陣絞痛。但願……
畢加羅給她一個安慰的微笑,表示一切正常。她轉頭看看年輕一點的那個表情堅毅,鬍子拉碴,說法語時帶點外國口音的人。他正半蹲著身子,正好夠著坐在椅子上的皮埃羅的臉,和他說話。
“很抱歉吵醒你啦,皮埃羅,不過我們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幫助。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怎麼做到它的人……”
老婦人鬆弛了下來。這男人的臉看起來有點可怕,不過他的聲音平靜溫和。皮埃羅一點也不怕聽他說話。實際上,夜裡突如其來的警車旅行和突然被一群人圍在正中的經歷,讓他覺得分外自豪。她突然感到一陣愛和保護感的刺痛襲上心頭,全為了她這奇怪的兒子。他活在一個神秘的世界中,那裡只有音樂和純潔的思想。在那個世界裡,哪怕是“髒話”,對他來說都只有兒童遊戲般的純真含義。
“我們要放一首曲子給你聽,這是一首歌。”年輕一點的男人用語調平靜地說,“你好好聽著,要仔細聽,然後看看能不能告訴我們它是哪張唱片上的曲子。願意試一試嗎?”
皮埃羅沉默著,幾乎看不出地點點頭。
男人站起身,按下身後錄音機上的按鈕。吉他聲突然響徹房間。女人觀察著兒子全神貫注傾聽喇叭裡湧出的音樂的臉。音樂幾秒鐘後結束了。男人又彎下腰,湊到皮埃羅臉前。
“你想再聽一遍嗎?”
男孩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你聽出來了嗎?”
“它在那裡,”皮埃羅輕輕說道,把眼睛轉向畢加羅,好像只有他才算數。
“你是說我們有這盤帶子嗎?”經理湊近來說。
皮埃羅又點了點頭,彷彿是為了增加話語的分量。
“它在那裡,在小房間裡……”
“哪間小房間?”于勒也走近前來問道。
“小房間指的是檔案室,在地下室裡。那裡是皮埃羅工作的地方,裡面有成千上萬張唱片和CD。他熟悉每張唱片上的每首歌。”
“要是你知道它在哪間房間裡的話,能不能幫我們取來它呢?”弗蘭克溫和地問他。男孩幫了他們大忙,他不想嚇到他。
皮埃羅又看了看經理,好像要後者批准。
“去吧,皮埃羅。請把它拿來吧。”
皮埃羅站了起來,用獨特的一拐一拐的方式穿過房間。他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他的媽媽用驚奇、激動的眼神一直盯著他。
警察總監于勒走近婦人。
“夫人,請再次原諒我們這麼粗暴地把您驚醒,帶到這來。我希望你沒有受到太多驚嚇。您不知道您的兒子今晚幫了我們多大的一個忙。我們對您的配合表示非常感謝。”
對兒子充滿自豪的婦人窘迫地縮著在睡衣外匆忙披上粗劣外套的身子。
皮埃羅很快跑回來,胳膊下夾著一個封面有點磨損的唱片盒子。他走到他們面前,把盒子放到桌上。他帶著宗教般的虔誠把唱片取出來,小心地避免把手指按到音軌上。
“是它。在裡面。”皮埃羅說。
“你願意讓我們聽聽它嗎?”那個年輕一點的人沉思地問道。
男孩走到音響前,像專家一樣擺弄起來。他按了兩個按鈕,開啟唱機蓋,把唱片塞進去,又按了播放鍵,唱片開始旋轉。然後,他輕巧地把唱針抬起,支到唱片上。擴音器中傳來了那個匿名者剛剛播放來作為挑戰,看看他們能否阻止他的夜間漫遊的那段音樂。
一片歡欣鼓舞。大家紛紛稱讚著皮埃羅這場小小的勝利。他帶著純潔的微笑看著大家。他的媽媽欣喜若狂地看著他,彷彿他剛剛完成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有這麼一刻,雖然僅僅就這一刻,世界記起了她的兒子,給了他一點從未得到的滿足。她開始哭泣。警察總監溫和地把手放到她肩上。
“非常感謝您,夫人。您的兒子很了不起。現在沒有什麼問題了。我會安排人用我們的車送您直接回家。您要上班,對嗎?”
婦人抬起滿是淚水的臉,對剛才的軟弱道歉地笑笑。“是的,我為一戶住在蒙特卡洛的義大利人做管家。”
“把這家人的名字告訴摩萊利,就是那個穿棕色外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