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都在為瘋狂付出代價。
哈瑞婭特死後,他瀕臨瘋狂,被送進聖詹姆斯醫院,經常在醫院花園裡的長凳上幾個小時幾個小時地這樣失神哭泣。幾個月之後,他在電視上看到世貿中心大樓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倒塌,這才漸漸清醒過來。有人以上帝的名義乘飛機撞向大樓,同時也有人舒服地坐在辦公室裡,對於怎樣利用這些癲狂行為在股票市場上得利一清二楚。還有的人靠生產、銷售地雷謀生,在聖誕節他們用靠殺戮、炸傷別的兒童賺到的錢給自己的孩子買禮物。良知無非是一個附屬品,它的價值由石油價格的波動決定。在如此紛亂的世界上,時不時有個把人用鮮血書寫下自己的命運,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了。
我殺……
為哈瑞婭特之死的自責,是一個殘酷的旅伴。它也許將永遠糾纏著他,成為綿延一生的懲罰。他永遠無法釋懷。哪怕永生不死,他也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他無法終止這世上的瘋癲,只能設法先讓自己清醒,希望這樣至少能做個榜樣,鼓勵世人。也許這樣能把這些可怕字樣,或者類似的東西抹去。他坐在石凳上哭泣,不顧行人好奇的眼光,直到覺得眼淚流盡。
他站起身,慢慢朝保安局走去。
10
“我殺……”
聲音在汽車裡迴旋。它融入馬達的嗡嗡聲,像迴音一樣在汽車裡震盪。警察總監于勒按下汽車收錄機上的按鈕,磁帶停止轉動,讓…盧·維第埃勉為其難地繼續做節目的聲音消失了。和主持人以及電臺經理羅伯特·畢加羅交談之後,于勒覺得困難重重的調查工作中似乎出現一絲微弱曙光。
也有可能這碰巧是一個異想天開的人打來的電話,是個前所未有的離奇巧合。不過,節目最後出現的“我殺”這兩個字充滿威脅地突如其來,與遊艇的桌子上,沾著無辜受害者的鮮血寫下的兩個字如出一轍。
遇到紅燈,于勒停車等候。一個女人正推著嬰兒車橫穿過馬路。他們右邊是個騎黃色腳踏車的人,他身穿藍色運動衣,靠在路燈邊,兩腳踏在踏板上,一隻手抓住燈柱維持平衡。他們的四周五彩繽紛,暖意襲人。喧譁的夏天已經抵達露天咖啡座,到達充滿人群的街道和生機勃勃的海濱大道,到處都是男人、女人和孩子,他們別無所求,只想在這個夏天過得快快活活。一切事物各就其位,井井有條,只有這輛等待在鮮血般殷紅的紅燈前的車是個例外。汽車裡充斥一種詭異氣氛,它彷彿遮天蔽日,將七彩世界轉變為沉鬱的黑白陰影。
“法醫那裡有訊息嗎?”弗蘭克問。
紅燈變綠。于勒掛上檔,開動汽車。騎腳踏車的人飛快騎開。海濱大道上汽車鱗次櫛比,腳踏車遠比堵塞在交通大流中的汽車要快。
“我們拿到病理分析報告了。他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進行了解剖。全都證實了。女孩是被溺死的,但是她的肺部沒有海水,這說明她沒有機會升上海面就死了。要是上下沉浮好幾次的話,肺部總會嗆進海水。因此,兇手想必是在水中突然襲擊她,把她朝下拖,直接淹死了。他們仔細檢查了屍體。沒有發現任何標記或者痕跡。所有能用的檢查裝置都使上了。”
“那男的呢?”
“他是另一回事。”于勒臉色陰沉下來,“他被非常尖銳的利器刺中。傷口從上往下。刀刃穿透第5和第6根肋骨,直接刺進心臟。幾乎是立即死亡。殺手想必在外面甲板上突然襲擊他,那裡地上有血跡。他是被突然襲擊的,約肯·威爾德個子不矮,雖然不是大高個,但在賽車手中算是高的了。他體格強健。我意思是他經常慢跑、練體操等等。因此,進攻者想必比他更強壯、有力。”
“屍體遭到過姦汙嗎?”
“沒有,”于勒搖頭道。“至少男方沒有。女屍剛剛進行過性交。陰道里有精液,但可能是威爾德的。DNA測試證明有90%的可能。”
“那就排除了性動機。至少不是一般的性犯罪。”弗蘭克評論道,好像在一把大火燒燬房子後發現倖存一張桌布。
“就指紋和其他有機痕跡而言,他們發現了不少。這些都會送去做DNA測試,不過我擔心可能會沒多大幫助。”
他們穿過波里厄,從海岸上奢侈的旅館前經過。停車場裡閃閃發亮的汽車靜靜停在樹蔭中,散發著皮革和石楠的味道。到處都是開滿鮮花的灌木叢,晴朗的陽光中一片花團錦簇。一幢別墅花園裡開滿紅色芙蓉,令弗蘭克眼前一暈。又是紅色。又是鮮血。
“這麼說我們什麼線索都沒有,”他的思緒飄回車裡。他撥弄一下空調出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