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喬姆就是這樣瞭解到有一種愛情,人們可以為之而離開自己的父母。這種愛情穿的不是去參加舞會的盛裝。而是穿著蓋不住大腿、胸脯和肩膀,而且渾身都開了線的舊晨農。阿爾喬姆絲毫也不懷疑愛情就是這個樣子的,因為惟有出於不顧一切的愛情,才能夠離開他們這個家,離開這樣嚴厲而又這樣正直的爸爸和再也慈愛和聰明不過的媽媽、他因為這種愛情能臨到羅莎的頭上而覺得驕傲,同時又有幾分擔心,生怕這種愛情將來恰恰會繞過他。
父親絕對禁止在家裡提到女兒的名字。他非常嚴厲,即使是自己無意中脫口而出的話,一經說出就決不改變。全家人都默許了驅逐這個走上歧途的女兒。
但是,過了一個星期,有一天大人們全都上班去了,媽媽儘量不看著阿爾喬姆的眼睛對他說:“我的孩子,你不得不騙你爸爸一回。”
“怎麼個騙法?”阿爾喬姆驚奇得都不再嚼了。
“這很罪過,不過我會把它記在我的帳上。”媽媽嘆了一口氣,“羅莎和彼得明天舉行婚禮,到時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她會覺得難過的。你是不是到她那邊坐上半個小時,我們在家裡就說你看電影去了。”
“說我看什麼片子呢廣阿爾喬姆問道。
媽媽聳了聳肩,因為她只是出嫁以前看過兩次電影,只知道那個叫薇拉·霍洛特娜婭的女明星。
“就說去看《金銀島》!”阿爾喬姆說,“我已經看過這部片子,要是馬特維問起,我能說出劇情。”
馬特維只比阿爾喬姆大一點,卻總是擺出大人的架式對他進行盤問。大哥雅科夫則不屑於降低身份去幹這類事情,還把阿爾喬姆稱為小傢伙。
“小傢伙,去拿個錘子來!你沒看見嗎?廚房那張桌子有個釘子突出來了,會把媽媽颳著的。”
在這種情況下,媽媽就會說:“什麼金銀財寶我都不想,只要有好兒好女就行。”
第二天,阿爾喬姆穿上過節才穿的那件上衣,拿起一把鮮花,便上羅莎那兒去了。到羅莎的住處要坐五站有軌電車,但是阿爾喬姆不敢坐電車,怕把花擠壞了,而且。一路上把花舉在面前,好象舉一根蠟燭似的,因此他退到了。在集體宿舍的紅角那邊,挾著幾張樣式、大小不同的桌子,圍著桌子已經坐滿了熱鬧非凡的年輕人。笑聲和叫聲把阿爾喬姆的耳朵都快震聾了。他徘徊在門口,想要把被堆積如山的涼拌菜擋住的羅莎看個清楚。
“季姆卡來了!朋友們,把我的小兄弟傳到我這兒來!”
阿爾喬姆還沒聽懂是怎麼回事,便被人抓住、托起,完全按照羅莎的請求順著一張張桌子傳了過去,把他傳到了羅莎身邊才放他下來。
“這是送給你的禮物,羅莎!”
阿爾喬姆到這時才看見,原來他的兩個哥哥分別坐在新娘和新郎的兩邊。羅莎使勁地吻著他,雅科夫則小聲誇獎他說:“小傢伙,好樣的。可要留神.別對爸爸說走了嘴。”
羅莎每天早晨都跑回家來,但是阿爾喬姆很少看見她。至於姐夫彼得他倒是經常見到,因為彼得常來他們敷設自來水管的工地上教他氣焊,所以經過一個夏天他們兩人便處得很好了。彼得什麼都會幹,而且把什麼都乾得很好。阿爾喬姆覺得和姐夫相處比和兩個哥哥相處更加自然,更加隨便。
上面講的都是夏天發生的事情。到了八月底,阿爾喬姆便結算工資,把錢拿回家交給媽媽。
“給你。”他把全部鈔票和硬幣都倒在桌子上。
“勞動掙來的錢得有個好錢包裝著。”媽媽說完便拿出一個專為他這次領工資而給他買的錢包。“你把錢都裝起來,跟羅莎和彼得一起去商店一趟。”
“媽,我不去商店買東西,這是給你作家用的。”
“你有一身套裝,我看著也就高興了。看見兒子用自己掙來的錢買了身套裝,這種快活的心情你以為還不夠嗎?”
阿爾喬姆照理推辭了一陣,最後才把工資放進新錢包,第二天一早便去找新婚的姐姐和姐夫。羅莎已經上學去了,宿舍裡只有彼得一個人。
“套裝的確算件東西。”彼得贊成這個主意,“我知道該買一套什麼樣的,買莫斯科出的。要不,買一套列寧格勒出的?還有一種一個釦子的,叫做運動裝。也許你想訂做一套?那麼咱們就去買波士頓呢子……”
“我穿著短上衣就挺好的了。”阿爾喬姆說,“我,這個……滿十六週歲了。算是個日子吧?”
“算是個日子。”彼得點點頭說,“你想慶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