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絨地毯吞噬了腳步聲,晃動的火光在四處留下搖曳的陰影,房間裡的每一個瞬間都似乎被柔緩地拉長。
流川始終沒有醒。
酸澀感沒來由地湧到喉頭,仙道忍住沒做聲。他在離窗子稍遠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深深陷進柔軟的填料中,感到前所未有的鬆弛和滿足。
流川的頭靠在椅背邊緣的木刻雕花上,有些長了的頭髮鬆散地垂在額前。他看起來氣色不算好,火光映照下睫毛和鼻翼的暗影使膚色顯得格外蒼白。仙道想到自己居然在觀察吸血鬼的氣色,於是笑,多少有些無奈。
沒有血色的近似透明的白,一直都這麼蒼白,永遠都會如此,令人聯想到天際的殘雲或者雪。
從頭到腳都含著蠱,即使不看他的眼睛也一樣。
仙道現在才明白。
好吧,算了,仙道自語,我得承認。
獵人們總會愛上自己的獵物,沒什麼可在乎的。
門鈴突然響,零落的金屬聲嚇了仙道一跳。流川醒了,仙道看得出來,但他閉著眼睛不動,對門前的聲音不予理睬。
仙道猶豫是否該起身開門。
“你不用動。”流川沒有睜開眼睛,語氣含著被吵醒的不快。
又一陣鈴鐺聲後,來人徑自推開門。那是仙道第一次見到海森克伯爵藤真,當天他穿著刺繡華麗的白色正裝禮服,銀灰色的頭髮光潔如絲,整個外表美好得彷彿虛空中有某種光線只投注在他身上。仙道看著他螢石般幽明的暗藍眼睛略帶慌張地尋找流川的位置,看見之後目光沉下去,像起漣漪的水面重新結上冰。然後他轉向自己,目光越過空曠的房間,陰沉地注視著。仙道忽然想起傳說中有一種吸血鬼只需注視對方的眼睛便可至人於死地,他相信藤真便是。
那雙眼睛就像死亡本身,薄薄一道關卡後是無底深淵。不管是無盡風光還是無窮劫數,總之令人一去不返。
太危險。仙道心裡嘀咕著,笑得淺薄無害。
僕人從藤真身後走上來,附在他耳邊像催促了些什麼。藤真垂下眼睛盯著地面,片刻抬頭又看了流川一眼,沒有再理會仙道,轉身出去,極輕地關上門。
“我該告辭了。”仙道說。
流川睜開眼睛,語氣淡漠,“不必介意他。”
無情如是。仙道帶著一種近似縱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