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輕視。但他並不想解釋。
“我是在接受懲罰。”沈一白幽幽地嘆了口氣,“很久以前,我曾經有過一個很大的家和一個深愛我的人。可我為了自己的自由,把他們都拋下了。但當我開始越來越想念那個家,那個人的時候,卻已經回不去,找不到他們了。所以,我只好到處流浪,希望能再見到她。”
鍾屹扭過頭,有些詫異地打量著沈一白。
他不能相信,這個年齡和自己相仿,總是溫潤如玉,精緻、嬌貴得如同玻璃花一樣的男人,會有這樣的創傷和滄桑。
或許,他只是想借這個故事暗指自己?那,他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如果找到了,你會做什麼?”鍾屹提出的是自己也沒有答案的問題。
“用我的方式去愛她。”沈一白的聲音很平靜,“其實,我找到過她好多次了。可因為我傷她太深,她已經把我徹底忘了。不管我怎麼努力,她都不可能像當初一樣愛我了。所以,我只好守著她,用我的力所能及去補償她,直到她找到她的幸福為止。”
“那你要找的,就是小都?”鍾屹自己都不明白,怎麼會順著他問這麼無聊的問題。
“我只找程皓宇。”沈一白詭異地一笑,忽然把臉湊過來,直盯著他的眼睛,“你信不信?”
沈一白的臉遽然就在眼前,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鍾屹下意識地想向後躲,結果卻是愣愣地僵在那裡。
他還從沒有這麼近地審視過一個男人。而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是讓他看不懂了。
這不像是他認識的那個沈一白了。
他的眉毛雖是精心修剪過,但仍應算劍眉。而那在鍾屹看來本是太過多情嫵媚的眼睛此刻卻似寒星閃爍,於清冽裡隱現著迫人的英氣。挺直的鼻樑和薄翹的嘴唇,讓他看起來竟有了令人敬畏的凜然之風。
若是再有一襲長衫在身,一刃清鋒在手,那就和傳說中的飄逸劍俠無異了。
雖然對穿越故事早有耳聞,可鍾屹自認也沒幼稚到真的相信它的存在。但這時,面對沈一白,他卻只能點頭。
或者說,他情願相信。
“見鬼!我都不信!”沈一白身形後撤,只一個瞬間,他就又是那個灑脫不羈,散漫輕佻的沈一白了。
變化速度之快,令鍾屹不禁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看錯了。
“你不是相信,是希望!”沈一白欠身扔掉菸蒂,拍了拍鍾屹的肩膀,“因為你覺得,如果真是那樣,你至少可以有機會去做些什麼來彌補自己留給她的缺憾。不過,我不介意告訴你:就算你有機緣成為時空旅者,你也改變不了過往,追不回那份遺憾。如果命中註定不能真正契合,那麼生生世世的相望,也絕不是安慰,而是最痛的折磨。你還是好好兒想想今生可以做些什麼吧。”
看著沈一白那莫測高深的笑容,鍾屹徹底迷惑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在那副年輕、魅惑的外表下,隱藏的是遠遠超過他年齡的閱歷和城府;看似玩世不恭,荒誕無稽的言語裡,透露的是讓常人無法企及的洞悉和睿智。執著但卻豁達,坦誠但也謹慎,堅守但不偏頗,犀利但不尖刻……
他從沒喜歡過沈一白,但他欣賞他;他也從沒認同過沈一白,但此刻,他卻選擇了信任他。
鍾屹覺得自己似乎是被他的魔力催眠了。
“我找了她四年。想得最多的就是第一句話要怎麼講。可真見到了她,我卻只能逃走,甚至連一句問候都說不出口。”鍾屹垂眼盯著街邊徘徊的落葉,緩緩搓著手,“我不想打擾到她現在的生活,我給不了她想要的。可我也沒辦法不想她,走得越遠就越想。有時候也問自己,我一直標榜在尋找遠方的美好,可為什麼偏偏錯過了身邊的。我們曾經都那麼用心,用力地想抓牢,可越是那樣,反而失去得越快。我怕會再次辜負了她。也許就像你說的,我的命中註定就是遠遠地望著她的視窗。”
“屁話連篇!”沈一白不耐煩地皺皺眉,罕有地爆了粗口,“這跩慣了的人矯情起來更是受不了!”
鍾屹被沈一白罵得一愣,不解地抬頭看他。
“人總是會變的。你連自己想要什麼都沒搞清楚,怎麼能確定程皓宇現在想要什麼?我看過你的那些照片。你的風格,包括你,其實也一直在變——沉下來了,更踏實,更豐富,也更悲憫了。那些照片不止是有靈魂,而是有思想了。”沈一白踱回鍾屹的旁邊,在他的肩頭上拍了拍,“有夢想,保留夢想是件幸福的事。但不能困在夢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