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歲尚不知自己便溺的孩子,若非白痴,就是個可怕的對手。札木合不想說他對這位世子的戒心起於多年前的那件事,但是潛意識裡的確如此。
不久以後,王上便為懷柔王妃專門組建了一支暗衛,他再也沒有靠近她的可能。
一過數年,而今她是懷柔王后。
札木合聽聞即便在那荒遠的地方、即便有暗衛的保護,依然有些力量在為難她,不過這些為難沒有令她倒下,她終是登上了最高位,成為韃靼最為尊貴的女人,他離她愈發的遠。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實際上,多年來,他一直在避免這一天成為現實。
這代表著他要與他的王上作對。
他真在與他的王上作對。
多年的痴戀,他其實很明白懷柔王后並無爭勝之心,只求母子安穩、只求與王上平凡相伴,否則多年前,她根本不必遠走。
王上派他到先世子的身邊,是為了監視彌月王妃母子,但是,他真的成為了彌月王妃母子的心腹。他的策略是讓彌月母子有自己的勢力,根基穩健即可。他為他們聚集力量、替那個不怎麼成才的孩子收拾殘局。他很明白有時候不動就是動,不爭就是爭。
不過,正所謂“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彌月王妃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女人,並且發現,那個女人對王上依然有深遠的影響力。
她派出人手,企圖暗殺懷柔的兒子。
一系列的變局,就此開始。
王上不容許這種事出現,懷柔王后進行還擊,札木合不得不提早站隊。可是這一站隊,讓他陷入兩面不討好之地。
他想過伏到懷柔王后和那位世子的腳邊去認錯。他也試著這麼做了。但是,他在先世子母子當勢時所做的一切又豈能容易被原諒?至少,他清晰地感覺到來自於那位世子的敵意。
他不能坐以待斃。他不想讓那個女人永遠站在他無法觸碰之地。所以,他也開始了反擊。
那位世子……
多年以來。世子一直都被懷柔王后藏在最深的地方。如今,這白痴這懦夫依然躲在他的殿裡、讓他的母親來面對最為嚴峻的考驗麼?
不,也許他不是白痴更非懦夫,他一直在韜光養晦。說不定就是他故意到彌月王妃母子前面耀武揚威才勾起了這場變局……
札木合望向層層疊疊的世子殿,唇邊卻勾起了冷笑:那又如何?
他的軍,當然不只在宮-內。他札木合多年治軍,麾下忠將不知幾許,如今全在喀山城內外肅清王后與世子的勢力。
遠處的號角聲響。喀山城建立一座山包之上,難攻易守。守城軍向由王上捏在手中,這也是札木合軍自薩滿神宮之戰之後就無法入城的原因。
自有那晴空一炮為號,札木合軍便攻向喀山,密密麻麻地圍住城池。所幸喀山守城軍也是見過不少陣仗的,雖突然被圍,卻是絲毫不懼,任城下攻勢再猛,我自巋然不動。只要札木合軍靠近喀山一里範圍內,立即羽箭齊飛。逼他們回退。
札木合不在軍中,但他軍中自有領兵之人,幾番強力衝擊不成。並無半分懈怠,反而抬出了最鋒利的攻城武器,弓箭、壘石、雲梯,輪番兒上陣,若非火炮難得,只怕也會用上。
一時間,喀山城內外殺聲震動天地,空中羽箭似飛蝗般來來去去。
守城軍的統領的臉色就如天色一樣陰沉,他啐了一口道:“札木合真當是在對付外敵麼?!這可怨不得我了!”長刀一舉。城之東北角放出了一個缺口,任由札木合軍借雲梯爬上城頭。
待他們翻進城來。長刀又是一擺,金鼓應聲齊鳴。兩隊精兵自埋伏處殺將出來,立時填住了缺口,將登上城頭的亂軍包圍起來,盡力圍剿。
然而,札木合所率之軍,乃是韃靼最強悍之師。一個百人隊被圍,對他們來說並不算什麼,餘下眾軍兀自前仆後繼,奮勇搶攻。
正在你死我活的酣戰間,有人匆匆來報:“城內楓林苑敵情愈緊,請求統領支援!”
守城軍統領先是一愣,忽然長刀一捅,直接給了來人一個透心涼。下屬皆驚,他卻旁若無人地道:“我出身世子親衛軍。身為世子親衛軍,唯一的職責就是保證世子的安全,哪裡有以世子一人之危、求救守城軍、擾亂一城之安的道理!若世子身邊有這種人,他第一個就砍了他的頭!”
他冷冷地掃視了一眼手下:“莫著急,讓叛軍們再得意一會兒!”
…………
喀山城中,街道早已亂作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