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抓亂了髮髻,“怎麼辦?怎麼辦?”
匆忙的腳步聲突然從外頭傳來,一名士兵冒冒失失地闖入,看到朱祈良便沒頭沒腦地跪下,急得連話都說不好,“稟皇上,京城……京城內謠傳皇上此役被韃子軍擄走,內閣首輔趙大人不顧攝政大臣莊大人的阻止,擁立皇上的嫡子為帝,日前已舉行了登基大典——”
“你說什麼?!”朱祈良差點兒從椅子上跌下來,“朕被擄走?朕……朕什麼時候又多了個兒子了?”
容華臉色瞬間凝結,這……這就是趙元任要她引開朱祈良的目的……
“沒有嗎?”稟告計程車兵也是一頭霧水,“可是……可是皇宮裡傳出來的說法是,皇上因為只有這一個龍子,為了保護他,所以出生時秘而不宣……”
“這簡直是造反了!趙元任膽大包天,朕馬上回去揭發他的陰謀!”話說完便激動地起身。
“皇上!您不能回去啊!戰事尚未結束,您這一走,軍隊群龍無首,我們該怎麼辦?”士兵一把抓住他的腳。
“放開!”一腳踢翻了他,朱祈良怒氣衝衝地往外走,又險些跟另一個倉皇跑入計程車兵撞個正著。
“皇上,您要去哪裡?外頭危險哪!”後來計程車兵擋住朱祈良的去路,又帶來另一個驚天動地的訊息,“紫荊關門……已被韃子軍攻破了!”
“退!快退!”守紫荊關的殘將餘兵在朱祈良的帶領下,邊抵擋著韃靼兇猛的攻擊邊往北京退兵。
由於太行山忽然起了大霧,遮蔽了敵軍的視線,朱祈良等人得以順利躲過韃靼的追擊。然而霧茫茫的前路同樣迷惑了大批退兵,帶路的將領又對山路不熟悉,在繞過幾道彎又爬過數個小山頭後,他們迷失在某座樹林裡。
“皇上,先在此地休息一陣,等大霧略散之後再行吧!否則路愈走愈偏,回北京可能要花更久的時間,最怕是走了回頭路。”帶路的將領這麼說著。
朱祈良雖擔心韃靼追上來,也只能無奈頜首。
以往上太行山都是遊憩、避暑,立在山頭上遙望美好的江山;曾幾何時他的江山也被這片白茫茫的大霧擋住,看不清楚前方了?
容華緩緩走到朱祈良身邊,想說些什麼安慰他。但一眼瞥見他空洞呆板的表情,什麼話都梗在喉嚨裡。
他本是尊貴無匹、萬人之上的君王啊!一下子失掉了天下、失掉了尊嚴,被追到窮途末路卻無人伸出援手。心力交瘁的折磨刻畫在朱祈良身上,盡是滄桑與淒涼。
“寧妃……朕是不是什麼都沒有了?”他茫然地問。
她聽出了他的惶然無助,一個九五之尊的惶然無助。一陣酸意頓時湧上,“不,皇上,您還有我,還有這些忠心耿耿的部眾們。”
“是啊,朕還有你們,還有你們……”口中喃喃自語,像是喪失了心志,不斷重複同樣的話,“還有你們,還有你們……”
一種濃濃的哀慼襲上,她再也無法釋懷心裡的愧疚。今天他會變成這樣,她雖不是元兇,卻脫不了關係。如果不是她,他可能不會御駕親征;如果不是她,朱翊會派兵支援;如果不是她……“皇上!是臣妾的錯!一切都是臣妾的錯!如果臣妾沒有力勸您親征——”
“坐在皇宮裡等韃子打來,結果還不是一樣?”他悲憤地笑了,笑聲震天,“寧妃,告訴朕,朕是不是個很差的皇帝?”
“不!您只是看錯了人。您錯信趙元任,所以他奪了您的位;您錯信臣妾,所以您被韃子逼到這座山頭上來。”她忍不住想全盤托出,“其實——”
舉起一隻手止住她的話,朱祈良慘然一笑,“朕困住你了對不對?寧妃。”
對不對?容華愣住。答“不對”,未免太矯情;答“對”,又會殘忍地刺傷他。望著朱祈良淒滄而惆然的面孔,一個決心逐漸形成……她微微笑了,像花一般燦爛的笑,在巨霧之中仍看得清清楚楚,“皇上,恕臣妾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臣妾保證,日後倘若臣妾辦得到,不惜犧牲生命也要幫您奪回皇位,驅逐韃子。”
這句話絕對真心,不是同情朱祈良的遭遇,而是一種物傷其類的共鳴。
“你真心的笑容真的很美。”他一手撫上她的臉,迷濛的眼中閃著異樣的情愫,“朕怎麼會現在才發現?”
她終於得到了……得到了朱祈良的愛憐……容華笑著流下了淚,感受著頰上細細的刺痛,她的心裡卻是遺憾,是悵然。一切都太晚了,早就把心交給了別人,早已沒了最初的期待。
霧,慢慢地散了……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