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圓了眼,急急縮回臉。
“這是在幹什麼?當著我的書肆調戲良家婦女嗎?”低沉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她吃了一驚,眯眼瞧見夥計正拿木板條欲幫她,卻在半空停了下來;他的嘴大張,視線越過她,脫口叫了聲:
“老闆!”
老闆?是……聶封隱嗎?這個封隱書肆的老闆?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忐忑地回頭,看見了大手及時擋住那醉客浮腫的臉,再往後一點瞧,是名高大的男子,身穿淡藍袍子,談不上俊秀,但斯文剛毅兼具,眼底眉梢盡是傲放之氣。
她怔了怔,再瞧了瞧他的四周,並無其它注意這裡的男子……那麼,他就是聶封隱了?這麼的年輕?她以為……聶封隱該是個老頭子才是。
“你,你……”姓韋的拍開他的手,怒叫:“你好大的膽子!本公子在跟姑娘談天,你也插上一腳……”他氣得瞪向來人,隨即啊了聲:“你……好眼熟……”
“忘了嗎?韋公子,我是聶封隱,曾在醉月樓裡跟你喝上兩杯。”
“是……是啊。”眼睛一亮,酒醒了七分。“聶兄,好久不見了。”他堆起笑臉。
“是好久不見了。”聶封隱微笑道,不動聲色的將她往櫃前推了推,避開江、韋的魔掌。“我聽說你跟王家公子打了賭,是贏了嗎?”
“肯定是輸了,為了來光顧你這書肆,我那白花花的銀子算是全賠給那姓王的傢伙。”他啐道,想來是有點不甘心了。
“那可難說。”聶封隱招了招夥計。“我這裡除了女人外,什麼都有,瞧你們要紙要墨還是要書,只管跟夥計說,不必花分文。”他嘴角是淡淡的微笑,讀不出他的神色。
“那怎麼好意思?”江、韋喜形於色。是曾經在妓院裡跟聶封隱撞上幾回,也套過交情,但畢竟依聶家的背景跟聶封隱的傲氣,多少是不太搭理他們這樣的文人,難得唷。他瞄了一眼那女人,嚇了跳,醉醒來之後才看清她的容貌。什麼時候他開始飢不擇食了?
“韋公子,方才我還瞧見王家公子露了面,我還沒去打招呼,你說,這賭究竟是誰嬴誰輸了?”聶封隱輕輕的提醒他。
“咦?他來了?”也對,封隱書肆的出書就等於文人的大日子,誰要沒來走過一回,看看新的小說,準被人嘲笑一頓。他愛面子所以來了,那姓王的當然也會來。“不成不成,我要走了,說不定我趕回醉月樓,還能不被發現。”他揮揮手,隨口告別,便手忙腳亂的擠出人群。
聶封隱連瞧也沒瞧他們,正欲離開時,瞥到她目不轉睛的注視他。
“小姑娘被嚇到了嗎?他的唇含著淡淡的微笑,與先前對江、韋二人敷衍的笑有所不同。
“不……”她低語:“多謝公子及時相救。”
他擺了擺手,狀似隨意且不經意。“在我的書肆,容不得調戲良家婦女的醉漢。你若無事,就快快回去,別在外頭胡亂逗留。”
“老闆,她是來看書的。”夥計說道,真巴不得把那兩個醉鬼亂棒打死。雖然時下文人多在妓院消磨時間,老闆也不能免俗,但就沒見過他上女人上到外頭來。
“哦?”聶封隱揚了揚眉,掃了她一眼。“是替主子來買書的?”不像。她雖貌色中等,引不起任何人注意,但細看之下倒有幾分書卷味。他皺了皺眉,微不可見的傾身嗅了嗅,她身上並無芙蓉花的味道,而是……淡淡的紙香味,先前他以為是書肆裡的紙香味,但今天人潮過多,紙香混著汗味酒味脂粉味,已微微變了質,但一親近她的身邊,就聞到了淡雅的紙香味。
“我……我是來看看而已。”
“看?那就是為你自己了?小姑娘愛看些什麼?”他依舊是隨口問著,拿起《如意君傳》隨便翻覽。
“我……都看。”
“那倒是不得了了,”他笑道,像在打趣。“你年紀輕輕便遍覽經史子集,將來說不得可是一名女文人呢。”他擺明了不信。即使他親切有禮,但在不經意閒總是流露幾分狂傲。
“女文人!我還不愛當。現下文人多愛狎妓笙歌卻又視為理所當然,”她瞧了一眼他拿的《如意君傳》。“聶老闆以為,女文人能同武則天一樣,堂而皇之養了一群面首而無需介意他人眼光?”她略略大膽的說著,黑瞳鎖住他的側面。原以為聶封隱是個五十開外的老頭,從沒想過他是這麼的年輕……今天來書肆,能在見識封隱書肆外,還能一睹聶封隱的面貌,跟他談上幾句話,是她這一生最值得回憶的記憶了。
該知足了。
聶封隱原沒在看她,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