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小孩童見風便長,不過七八年過去,沈時晏同沈時驍便已長成至半大孩子。
兄弟二人容貌相似,性情卻大不相同。
沈時晏的性子隨了他父皇,看似嬉笑怒罵性情張揚,內裡卻是個極有成算的。且被商蓉趙南璋等人自幼疼寵到大,他生性也十分豁達。
可受盡萬千寵愛的沈時晏,亦並非沒有煩惱。
朝中多有人猜測他同沈時驍日後,說不得會兄弟相爭,為這片江山鬧出兄弟鬩牆之事,可他卻總覺得若沈時驍真有這般念頭,自己怕是反要高興一些。
“你又看這些個佛經做什麼?”
將沈時驍手中的經書抽走,沈時晏橫眉倒豎:“昨兒趙妃娘娘不是讓你去尋她學騎射之術?怎得你昨日沒去?”
“皇兄莫氣,是驍兒忘了。”
沈時驍抬頭,羞赧一笑。
“若是忘了我派人去你宮中尋你,怎半日都未找到人?”
沈時驍低下頭,不敢言語。
他昨日躲在御花園假山下研讀佛經,不知不覺便入了迷忘卻了時辰。待到天色漸暗瞧不清字跡他方反應過來,急匆匆去尋了父皇母后。
“是驍兒的錯,下次不會了。”
“如何不會?你都誆為兄多少次了?”
沈時晏一手按住桌上經書,心頭卻煩亂得很。
“你一個七八歲的小娃娃,整日看這種東西做什麼?難不成日後還要出家做和尚?”
“讀書可明心開智,同做不做和尚無關。”
沈時驍站起身,乖巧上前拉住沈時晏的手:“今兒皇弟便陪皇兄練騎射去,皇兄莫再生氣了。”
自家弟弟乖乖討饒,沈時晏還哪裡生得起氣來?只是他說什麼練習騎射全是哄慰之言。
他這皇弟名字裡雖有個驍字,卻是同驍勇半點都沾不上邊,反倒文質彬彬十足一個文秀書生模樣。
“那你答應為兄,日後不準再看這些個東西了,帶歪了你的性子如何是好?”
“驍兒不會做和尚的,父皇同母後說驍兒日後要幫皇兄打理江山,驍兒知曉自己身上的責任。”
“你倒也不必如此想,這天下有為兄在,你自可盡情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肩負天下之責實為沉重,若沈時驍有那份心思,他大可將這江山拱手讓與他。
可他知曉沈時驍根本沒有野心。
他的弟弟喜靜喜讀書,對勞什子為王為帝無半點興趣。
愛憐地摸了摸驍兒腦袋,沈時晏道:“你想做什麼都行,唯獨不能做和尚做方外之人。”
“皇兄放心,驍兒不會的。”
“人生來便肩負使命,驍兒有驍兒的使命,不會避世逃避應負之責,喜好鑽研佛法也不過是因佛法強大,可靜心罷了。”
沈時晏也不知他口中的使命是何意思,但為人兄長他向來疼寵弟弟,聽見這話只笑笑隨他去。
“我們今兒可要去趙妃娘娘宮裡?”
“不去,母后讓蘅芷喚我二人去用膳,我過來接你。”
兄弟二人牽著手往長樂宮走去。
自沈千聿封沈時晏為東宮太子後,便日日將他帶在身邊。他本就對做皇帝沒什麼野心,如今還未至不惑之年,便整日念著如何將東寧交予沈時晏,安心做他的太上皇去。
“也不知晏兒何時可獨當一面。”
“總要等他及冠方成。”
每每提起這話頭來,沈千聿都會沮喪大半日。
宋挽見他耷拉著眉眼興致缺缺的模樣,笑著道:“晏兒聰慧,你可慢慢將手中……”
“母后又在攛掇父皇撂挑子。”
沈時晏剛進入長樂宮就聽見宋挽這話。
“母后只知心疼父皇卻不知心疼孩兒,江涑說了,孩兒這般早便處理那麼多摺子,日後會長不高的。”
“胡說什麼?”
沈千聿站起身:“你母后不心疼朕心疼誰去?你日後自有你媳婦去疼。”
“驍兒過來,讓父皇瞧瞧。”
沈千聿招手喊來沈時驍,把人拉到面前上下打量了一會兒:“你日後少在夜裡讀書,免得小小年紀傷了眼睛。”
“兒臣知曉。”
“乖。”
伸出大掌拍了拍沈時驍的頭,見他紅著臉抿唇一笑後,沈千聿心中方舒坦不少。
雖未能生下個同挽兒生得一模一樣的小公主,但驍兒性情同挽兒極像,也算彌補他多年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