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樓高九層寬三丈,平日有禁軍把守,唯逢仲秋此等大節方能提前開啟大門,以供裝點。時逢良辰,會由天子亦或天子血脈登樓,以祈求上天降下恩澤,保天下太平,萬物安寧。
大皇子未爆出私德有虧前,皆由他代表皇族登樓祈福,但自他在宮中同秀女廝混被文惠帝發現後,便未再獲此殊榮。
這一二年到登天樓點燈一事,就落在三皇子沈千柏身上。
登天樓對面是上京最為奢豪的酒樓,此處與登天樓遙遙相望,正可將樓內景象收入眼中。只是翠微樓並非尋常百姓可入,尤其頂層俱被上京各權貴常年包下。
按說以城陽侯府的地位,本也能在最上層尋個廂房,但最近侯府名聲掃地,自被剔除在外。
江行簡來到翠微樓二層,臉色陰鬱很是難看,他推門而入正見江晏回身,一臉柔和笑意模樣。
只是這笑容在看清來人只有江行簡一人時,很快淡了下去。
說不出的煩躁於心底蒸騰而上,江晏將手背在身後道:“今日兄長一人前來?”
江行簡點頭:“祖母那邊離不開人,母親需得留下照看,你嫂嫂身體抱恙,未能前來。”
江晏淡笑,隨即轉身看向窗外。
只是抓著廊沿的手不自覺越收越緊,似是控制不住心中煩躁。
青齋見此端過茶盞遞到他面前:“主子用茶。”
江行簡抬眸看了江晏一眼,隨後便收回目光,滿心戒備看向登天樓方向。二人心中皆有盤算,都未曾注意對方異常。
屋中寂靜,江晏率先沒了耐性。
“弟弟方才看見一位故友,想前去拜見。”
“自去忙你的,無需理會我。”
江晏點頭正準備離開,又聽江行簡道:“今日亂,若無事你不若早些回府,莫在街上瞎轉。”
“弟弟知曉。”
走出房門,江晏疑惑皺眉。
江行簡此話似有深意,令他不得不放進心裡,略一沉思他決定打道回府。
哪知剛下了翠微樓,便瞧見了站在三樓的蕭霽野。
蕭霽野會出現在此江晏並不意外,但此人在頂層廂房卻令他有些疑惑。
“你先回去,我去樓上看看。”
讓青齋先行回府,江晏去了方才見過蕭霽野房間。
他同蕭霽野相識已久,雖二人暗中合作過不少生意,但他對此人來路卻半點不知。江晏只知他姓蕭,說話時偶露南慶口音。
原本江晏以為蕭霽野乃南慶國世家子,可自上次江行簡說出滿殿香的時候,他才覺得對方身份大概沒這麼簡單。
敵國口音外加大內貢酒,再逢今日入翠微三層,不得不說這讓他頗為好奇。
見到江晏,蕭霽野倒是沒多麼意外,直接將人引進門。
屋中只有蕭霽野一人,江晏見狀道:“你在此出現,讓人很是好奇。”
蕭霽野輕笑一聲,拿起桌上酒罈為二人斟滿:“有何好奇?這翠微樓本就是我的。”
江晏詫異,微微挑眉:“我若沒記錯,這翠微樓同東廠有些關係。”
“確是沒記錯。”
蕭霽野笑得恣意,卻未解釋其他。
江晏也是個知情識趣的,見此便不再過問。
二人淺談幾句,蕭霽野喝了大半壇酒,才發現江晏的酒碗一直襬在面前,未喝過一口。
“怎麼,你這是怕我下毒?”
“並非如此。”
將面前酒碗推至一旁,江晏眸光柔和:“答應過她不再喝了。”
一見他這表情,蕭霽野嘖一聲捏了捏腮幫,牙酸得要命。
他也見過那宋挽幾次,雖說得上姿容出眾心性良善,但何至於讓江晏如此?
“好好的爺們整日耽溺情愛,實不知所謂。”
蕭霽野搖頭又搖搖頭:“女人如蛇蠍,避之尚不及,你竟為此進退失據,真是傻物一個。”
想起自己那一身傷,他眸色微沉,甚至被酒勁勾出幾分殺意。
江晏聞言,語帶落寞:“世上無人知曉她的好,江行簡不知,你也不知,天下人都不知,唯有我知。”
蕭霽野不解,對這情情愛愛更是不懂,他將碗中酒一飲而盡,走到窗廊外看向登天樓。
登天樓不遠處有一座明黃祈臺,上面坐得都是皇家人。為避免有人暗放冷箭,此祭臺距翠微樓極遠。
蕭霽野眯著眸子,眼中晦澀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