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誰,一踏入此樓,都會覺得烏煙瘴氣,恨不得一把火,把樓燒了。歷史大概是看走眼了,選了這對父子。
司馬炎堅信,自己的子孫都流著同樣的血統,一定會相親相愛,共同努力建設一個強大的帝國。
結果,司馬家的親戚們開始了長達十六年的互相廝殺。無數歷史片段證明,越是自己人,殺起來就越狠。
這場耗盡國力的大亂鬥,為邊境的少數民族的崛起,創造了絕好的歷史機遇。
……
我們因為上山當山賊,躲過了這場災難,但卻躲不過時間的倒計時。
上牛頭嶺幾年後,謝時雨和阮仙先後病死了。
臨終前幾天,阮仙一直想去雲臺山看一看那片竹林。可是,她病成那個樣子,怎麼走得動。
我垂淚安撫阮仙,讓她好好養病,等病好一定帶她故地重遊。可惜,阮仙的病情一直無法好轉。
在一個夜晚裡,阮仙就在我枕邊溘然長逝。清晨,我把她抱在懷裡,不斷輕聲呼喚。然而,阮仙始終神色怡然,不再回應我。
我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心裡已有準備,但真到的時候,還是淚流滿面,十分悵然。
第二天,我用馬車拉著阮仙的棺材,到雲臺山的竹林處。
山上半個人影也沒有,早就沒有當初的熱鬧,而那些竹屋全部都破爛不堪。
就在我們初遇的那個地方,我挖了一個很大的墳墓,把阮仙葬在裡面,又把原先我們兩人住的那間竹屋修繕了一遍,勉強可以遮風擋雨。
我便住在原先的竹屋裡,在雲臺山為阮仙守靈了一個月。
每天,我都拿住阮仙的笛子,把她最愛的曲子,一首首吹給她聽,週而復始。
一個月後,我把笛子插在阮仙的墳墓後面,駕著馬車下山,準備回去牛頭嶺。
就在山腳下,我居然遇到了王戎。
當時,他正站在路邊,抬頭仰望著雲臺山。
我們兩人相見,不禁都噓唏起來。我以為今生不會見到他了,沒想到命運安排我們在雲臺山下相遇。
我們在附近的小鎮上,找了一家叫黃公酒壚的酒肆喝酒。
一聊起來,才知道他剛被司馬冏任命為尚書令。剛好有公事路過雲臺山,沒想到會偶遇我。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王戎喝著喝著,就哭了起來,對眾人大聲說道:“我從前和嵇康、阮籍、老俠他們一起在雲臺山上痛飲、遊樂、彈唱,逍遙自在。
如今,除了我和老俠,他們大多已經亡故。我天天為政事煩惱,以前的鼓早已經沾滿了灰塵。
現在看著雲臺山就在自己眼前,卻不敢,也不能走上去看一看。以前的日子就像東逝的江水一樣,一去不再復返。”
王戎說的沒錯,當初竹林幫那些所謂的隱士,真的只剩下他了。
一年前,我就聽聞劉伶也死了,聽說他是醉死的。在劉伶入葬的很長時間內,人們從他墳前走過,依然能聞到酒香。
我望著王戎,只見他的頭髮已全部花白,眼睛渾濁,只剩下悲傷之意,那裡還有當年那個狂士的半點影子。
我以為王戎身為朝廷大官,應該會快樂,沒想到卻是如此哀愁和無奈。
夕陽西下,我告別了王戎,駕著馬車離去。
他當他的朝廷命官,我當我的山野遊民,各走各的路。
這一別,我們從此不見。我後來再也沒有聽到他的訊息,也許是死了。
回到牛頭嶺後,我開始難以忍受沒有阮仙的日子。生活竟然是如此乏味。
而且,我們的後代也陸續離開我們,下山去開啟新的人生。他們實在厭倦了山上平淡的生活,渴望著塵世的繁華和熱鬧。
我突然覺得他們的選擇是對的。
像我和師叔幾人苟活在山上,不問世事,每天就吃、拉、睡,好像和死去也沒有多大區別。
好幾次,我忍不住想去找祖逖和我的兒子阮大凰,跟著他們一起幹一番事業。
但轉念一想,自己已經年紀一大把了,現在才想入世幹一番事業,是不是太晚了。
應該是晚了。
我不斷渴望,又不斷否定自己的想法,終究是沒有捨得離開牛頭嶺。
整個群山中,只剩下我、師叔、路小雞、吳老六、深田貞子幾個花甲老人。
想當初,深田貞子還是一朵出水芙蓉,如今也變成花白老太。
昔日那高挺的胸肌,在地心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