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我並不想脫脫重返朝堂。
但脫脫和我畢竟是多年好友。按照先揚後抑的原則,我本打算先鋪墊上幾句好話,再勸說鐵鍋不要召他回來。
就在我準備要說“但是”這兩個字的時候,樸不花自以為是,跳出來插話,把節奏全打亂了。
果然,鐵鍋聞言大喜,說道:“朕本來還有些猶豫,聽你們兩人都贊成。那這事,就這麼定了!”
我張開嘴巴,正欲勸說,但看鐵鍋如此雀躍,而且已經拍了板,便把要說的話爛在了心裡。
唉,他歸來就歸來吧。
“我們也好久沒下棋了,今天正好沒事,來一盤。”
“臣從命。”
我一邊陪鐵鍋下圍棋,一邊陪他閒聊。
可以看出來,他的心情比前幾天好很多。
“陛下平時還是要注意身體。臣觀陛下今天氣色如常,比起前些日子好多了。”
“是啊,這段時間來,重玄真人教朕占星術後,朕的心情開朗了許多。
特別是昨夜,朕和真人一併觀星空,看朕的命星依舊明亮,就放心多了。
真人還和朕說,南北幾顆妖星雖然還在閃爍,但氣數已盡,很快就會隕落的。”
“陛下乃天命之子,聖明之君。他們不過是暫時得逞,臣相信他們很快就會煙消雲散的。”
我隨口奉承鐵鍋,心裡卻是十分詫異。
原來鐵鍋又開始信起占星術,怪不得進來時會遇到重玄真人。
這讓我不禁又想起李商隱的那首詩,“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鐵鍋越是不務實際,將國運求助於宗教、鬼神之術,我越是暗暗高興。
至正七年十二月十五,脫脫回京了。
十四年前,帶我入宮的是脫脫。現在,去接他入宮的人是我。
“脫脫,歡迎歸來!”
“樹生,好久不見!”
見面後,我們兩人緊緊擁抱。
三年七個月之前,我在城外的十里長亭送別他。如今,我又是在十里長亭接他入宮面聖。
但在這三年多的時間裡,發生了太多的故事。
很多事情早已時過境遷。
一路上,我和脫脫同坐在一輛馬車上,竟然是無話可說,除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寒暄。
脫脫回到朝堂幾個月後,就得到了重用。至正八年四月,鐵鍋任命脫脫為太傅。
到了至正八年七月,因南方戰事依舊不利,鐵鍋命脫脫前往湖廣,接替先帖木兒,全力排程諸軍,對付大聖軍。
八月,鹹魚宗李耀派人向星陣密報,說琉球魚聯幫方國珍已有反心。
果然,到了十一月,方國珍在琉球聚眾起義。
至此,帝國南北各有四支起義軍與朝廷對抗。
天下亂象初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