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考舉人的考試,叫做鄉試;而舉人考進士,則需要兩場考試,按順序分別是會試和殿試。 譚嗣同、唐才常兩人已經是秀才了,他們要考進士的第一關便是鄉試。 光緒六年八月初七,我陪著譚嗣同、唐才常兩人,來到北京貢院,提前看考場。 北京貢院既是全國會試的考場,也是北京地區的秀才們進行鄉試的地方。 對天下讀書人來說,這裡是夢開始的地方。 北京貢院佔地非常之大,四周修建起圍牆,每個門口都有軍士看守。 我們三人一路走去,只見貢院圍牆外,到處都是考生來拜神靈的。貢院外面的長街上,瀰漫著一股濃濃的檀香味。 他們不但帶著小型的孔子木雕,過來跪拜,還有帶太上老君,觀世音菩薩,如來佛祖的。甚至,我看到有人把耶穌也請過來了。 這種心情,都能理解。我們三人在來之前,在譚府中,也一起跪拜過了孔孟二聖的木雕。 來到貢院的正大門前,這裡已經是人山人海。 大門兩邊貼著長長的公示,上面畫著貢院裡考場的平面圖,包括每個考生自己的位置。 這考舉人的鄉試,居然是一人一屋進行考試。基本上杜絕了,像我這種靠左顧右盼的考生,在考場作弊的可能性。 我眼尖,很快就發現了譚嗣同、唐才常兩人的姓名。 “唐兄,復生,快看,你們的名字在那。” 我領著兩人,擠過人群,來到公示下面。 北京貢院裡有三個大考場,分別是東文場、西文場和西北文場。 譚嗣同、唐才常兩人被安排在西文場裡,一個是五十七排三號舍,另一個是二十三排十一號舍。兩人相隔還挺遠的。 我們三人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要知道自己大概坐在哪裡考試。 現在,北京貢院裡面是進不去的。開考前三天,貢院的大門就禁止外人進入了。 八月初九,鄉試正式開始了。 一大早,我就陪著譚嗣同、唐才常兩人,來到貢院大門前排隊。 來參加考試的考生,比兩天前來看公示,燒香拜佛的更多了。 令我詫異的是,考生當中居然還有不少白髮蒼蒼,年過八十的老秀才。他們無一例外,全由孫子陪同著。 “大家麻煩讓一讓。我家老爺子今年一百零三歲了,腿腳不利索。” 隨著喊聲,我往後望去。只見兩個中年人一左一右,攙扶著一個顫顫巍巍的百歲老人,朝門口走來。 那些考生見狀,紛紛讓出一條道。人群有不少人向那老先生打招呼。 “陸老先生,您今年又來啊?” “陸老,你這是何苦呢?” “老夫讀了一輩子的書,不考上舉人,實在是不甘心啊。諸位,只要我老陸還有一口氣,就得來考!” 那陸老先生雖然腿腳不便,可人依舊很精神,說話的聲音也很洪亮。我們三人見狀,不禁面面相覷。 我上次考秀才的時候,就已經為考生的年齡跨度,震驚過一次了。 記得我參加院試的時候,年齡最小的大概八、九歲,年齡最大的有六十出頭。 而這次鄉試,年齡跨度更大了,像譚嗣同這種十幾歲左右的少年郎,已經算是最年輕的了。而年齡最大的居然已經過了百歲。 我瞄了一眼考生。雖然是以三十歲到四十歲的考生居多,但也不乏髮鬚皆白的老秀才。 真的是活到老,考到老。 又等了一會,貢院的大門緩緩開啟了。考生們自覺排成三排,依次進入。 我幫著譚嗣同、唐才常兩人,拎著兩大桶食盒和兩壺水,走到貢院裡面的第一道關卡前,便停了下來。 這大桶食盒裡面,就是他們兩人三天的飯菜。 為了防止食物變質,除了第一隔層裡有菜,下面兩層都是放著不易腐敗的肉乾、鹹魚乾和雞蛋。 譚嗣同、唐才常兩人接過我手中食盒和水壺,便向我揮手告別。我站在關卡外,目送他們進入。 鄉試的關卡和院試一樣,第一道驗明正身。第二道就是全身搜查,防止夾帶小抄進去。 我在外面伸長了脖子,往裡面瞅。只見那些軍士,連帶的食盒也不放過,一一開啟來檢查。 再往遠處望去,只見一間間號舍連在一起,十分狹窄。一想到他們兩人要在這麼狹窄的空間裡,連考三場,每場三天兩夜,不禁為他們心疼幾秒。 聽說,這號舍進去後,軍士就把門鎖上了。除了大便可以申請出來,並由軍士全程陪同你上茅廁。 其餘的考試、吃飯、小便、睡覺,在這三天兩夜裡,便全在這狹小的號舍裡,與坐牢無異。 八月十二,也就是第一場鄉試的第三天下午,我早早就到北京貢院大門前等候。 接近傍晚時分,我終於在人群中看見了譚嗣同、唐才常。兩人神情看來都十分疲憊。 “考得怎麼樣?” 譚嗣同笑著搖頭,不語。 唐才常嘆了口氣,說道:“哎,別提了。這科舉就不是人考的。我躺在案板上睡覺,既不能翻身,也不能伸腿。沒有一晚能睡踏實”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