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光緒六年十月,鄉試的結果出來了。譚嗣同、唐才常皆榜上無名。看兩人的神情,倒也不是很在意。 我在替他們去看榜的時候,還聽到了一件事。 那個一百零三歲的陸老先生,雖然也沒考上,但皇上特例賜給他一個舉人身份,還在國子監給他安排了一個芝麻小官。這算是了了這個百歲考生的心願。 又過了一個月,譚嗣同的父親給他來信,讓譚嗣同去甘肅。他父親大概是擔心,他娘管不住他。 於是,譚府把楊開旗先生解聘了。不久,歐陽中鵠也帶著唐才常離開北京,回去湖南瀏陽。 那天,我到城外,為譚嗣同送行,揮手告別。想到可能再也不能去譚府,愉快地和譚嗣同、唐才常在一起學習,不禁心裡黯然。 那接下來,我該何去何從呢,自己也迷茫起來。 為這事,我爹和我娘在院子裡爭吵了起來。 我娘覺得,我應該繼續到以前的周老先生那裡求學,為考舉人做準備。我自然是極力反對。理由是我不是考舉人,走仕途的料。 “那你不想考舉人,到底要想幹什麼?當廚子嗎,還是回鄉務農?” “我,我想去源順鏢局,和師父一起去走鏢。” 這句話,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走鏢?你懂不懂,走鏢是件風險很大的事情,輕者受傷,重者喪命!老雷,你把衣服脫了,給你兒子看看,你以前的傷疤。” 我娘一聽我要去走鏢,聲音立馬大了起來。 “娘,沒事的。我師父武功很高的。我跟著他走鏢,不會有危險的。” “你知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說了,武功再高,難免也有疏忽的時候。” 幸好,我爹這次堅決站在我這邊。 “行啦,孩子他娘,你別說了。這世道有哪件事情沒有風險?師弟走鏢這幾年來,不也是平安無事。俠兒他喜歡走鏢,就讓他去吧。” 有了我爹這句話,我娘這才不吭聲,氣鼓鼓地瞪了我們父子兩人一眼,走進房子裡。 我爹嘆了口氣,拍了拍我肩膀,說道:“你自小就愛習武,去走鏢也是理所當然,我支援你。” “真的?” “當然。不過你娘說的,你也要記在心上,切莫因為別人的一句話,便起了爭強好鬥之心。做鏢師,最要緊的是能忍則忍,避免不必要的衝突。” “爹,我記著了。那我去找我師父了?” “去吧。” 就這樣,我當天就去找我師父王正誼,說要跟著他走鏢。他自然是笑不攏嘴,一口答應下來。 從此,我便開始棄文從武,跟著師父走江湖。 經過這幾年的發展,師父的源順鏢局越做越大,又新設立了廣東分局、江蘇分局、浙江分局,還請來了幾個武師加盟。 大師兄鄭夢啟、二師兄段一凡現在也都可以獨當一面,自行帶隊走鏢。而我只能跟著師父混,陪他走南闖北。 有一次,我們押著一家大商行的貨物,來到天津港口。貨物上了船,就不用我們跟著了。這趟護鏢任務算是完成了。 “走,師父帶你去認識一下新朋友。” “去哪?” “跟著我來就對了。” 師父讓兩個鏢師和趟子手他們先回北京,要帶我去訪友。我騎馬跟在師父後面,來到天津靜海的一處村莊裡。 師父看樣子來過幾次,對這地方很熟悉,左拐右拐就來到一處大戶人家門前。 “老霍,老霍。” 我們拴好馬後,師父遠遠就喊了幾聲,可是並無人應答。 一接近大門,就聽見裡面傳來“呼呼”的聲音,彷彿是有人在裡面比武。 師父皺了皺眉頭,也不上前敲門,二話不說,直接一招“鷂子翻身”,就從牆頭飛身而入。 這是訪客之道?我雖然覺得尷尬,也只好跟在師父後面,翻牆進入。 只見院子裡,有兩個中年武師正在比鬥。屋簷下,有一個女人和四個年輕人在觀戰。 兩人出拳都很快,拳腳相撞時,發出厚重而沉悶的聲響。 “恩第、恩顯,你們兩個怎麼打了起來?” 師父邊說,邊朝兩人疾步走去。 比斗的兩人只是各自“哼”了一聲,並不答話,出拳反而加快了,招招打對方的要害。看樣子,不把對方打倒,誓不罷休。 師父在一旁觀戰片刻,瞅準機會,使出一招“野馬分鬃”,左手擋住一人的拳,右手順勢抓住另一人的手腕。 “好了,好了!你們兩兄弟,就算給我一個面子,別打了。一把年紀了,火氣還這麼大。這豈不是讓小輩們看笑話。” 被我師父抓住手腕的那武師,甩開我師父的手,朝觀戰的一個少年喊道:“元真,我們走。” 說完就去解開韁繩,牽著樹下的一匹馬,朝院外走去。那名叫元真的少年,趕緊過去把大門開啟,然後乖乖地跟在後面。 “恩顯,恩顯。怎麼我一來,你就要走,不打算陪我喝幾杯嗎?” “就讓我哥陪你喝吧。”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