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2 / 3)

的,正如“重”的意義並不總是消極的一樣。甚至在日常語言中,在“駕輕就熟”、“身輕若燕”之外,“輕”這個字常常與負面的意義相關聯:“輕薄”、“輕浮”、“輕蔑”、“輕於鴻毛”……而“重”這個字常常與正面的意義相關聯:“穩重”、“厚重”、“重大”、“看重”、“重於泰山……。人從來都受到“重”和“輕”的雙重威脅——人既有變成石頭的危險,又有變成羽毛的危險。石頭所處的狀態與羽毛所處的狀態在本質上是同一種狀態--身不由己,全然失去自由。只不過前者是全然的靜止中失去自由,後者在完全居無定所中失去自由。自由的狀態是同時包含著輕與重,輕與重相互諧調的狀態,而“飛翔”的狀態是這種狀態的最好的象徵。那麼在賽柏空間裡我們會是怎樣的?--我們是自由地飛翔還是隨風而逝?沒有重量的位元是否會使我們也變得“無足輕重”?在賽柏空間裡,是否會出現一派“瘋狂柳絮隨風舞,輕薄桃花逐水流”的局面?看似神話般的時代的數字時代是否可能是一個充滿滑稽意味,讓人類都變成事奉電腦、被電腦玩耍的弄臣、小丑的時代?是否可能是一個充斥著剛開始讓人驚歎,很快又令人失望的諸種奇蹟的時代?

這一切取決於人如何能反抗位元的“暴政”——將我們的生存狀態變得過分的“輕”。

即反抗“數字化存在”(digital being,即通常所譯的“數字化生存”)中“不可承受的輕”。

的確,在數字時代裡,昆德拉所提出的“存在中不可承受之輕”(theunbearablelightness of being)的問題顯得更加突出,因為數字(位元)是在人類乞今為止的歷史中最能給人帶來“輝煌的輕鬆”的東西。

在以《存在中不可承受之輕》中,昆德拉這樣寫道:

如果永恆輪迴是最沉重的的負擔,那麼我們的生活就能以其全部的輝煌的輕鬆,來與之抗衡。

可是,重(heaviness)便真的的悲慘,而輕(lightness)便真的輝煌嗎?

最沉重的負擔壓得我們崩潰了,沉沒了,將我們釘在地上。可是每一個時代的愛情詩篇裡,女人總渴望被壓在男人的身體之下。也許最沉重的負擔同時也是一種生活最為充實的象徵,負擔越重,我們的生活也就越貼近大地,人們就變得越是實在和真實。

相反,全然沒有負擔,人就變得比大氣還輕,會高高地飄飛起來,遠離大地(earth)和他的血肉之軀的狀態(earthly being),變得亦真亦幻,他的運動狀態變得自由,因而也變得毫無意義。那麼我們將選擇什麼呢?重還是輕?昆德拉提到了關於兩種關於“輕”與“重”關係的觀點。一種古希臘哲學家巴門尼德的觀點是:“輕為積極,重為消極。”另一種是貝多芬的觀點。“與巴門尼德不同,貝多芬顯然視沉重為一種積極的東西。……必然性,重,價值,這三個概念連線在一起。唯有必然性,方能有重;而一個東西唯有是重的,方能有價值。”

昆德拉顯然趨向於後一種觀點:“我們相信正是人能像阿特拉斯(Atlas,希臘神話中受罰以雙肩掮天的巨人——引者)承受(bear)他的命運,人的偉大方能勃發出來。貝多芬的英雄就是一個舉起形而上的重負的人(a lifter of metaphysical weights)。”與阿特拉斯和貝多芬的英雄相反的,是不承擔重負,極度輕鬆、自在地生活著的人。昆德拉用一個德語詞——kitsch——來描述這種人的生存狀態。kitsch 一詞本義指投大眾之所好的審美風格,但昆德拉賦予了它更深的哲學內涵:人對於以一種想當然的、不假思索的、“隨和”的態度來看待世界和人的狀況,無視世界和人的負面的價值和醜惡的因素(比如再“偉大”、再“美麗”的人身上都免不了有卑汙、醜惡的東西--大便),自欺欺人地勾畫出一個輕鬆、美好的生活圖景,在這種自欺狀態中自得其樂。總之,kitsch 就是否認這個世界中“重”的存在,無條件地承認現狀態的合理性,自欺地,輕鬆自在地生活。基於昆德拉的界定,我們把kitsch這個詞翻譯成“隨俗”。在生活中,我們隨時隨地都能看到“隨俗”。隨俗是我們生活的一種基調,這種基調滲透在人們的衣食住行的行為中,滲透在一切語言、思想、情感中,包括一切牴觸、厭惡“俗”的語言、思想、情感中。俗是一種無形卻能感受到——如氣和風——的東西,所以我們常常說“俗氣”、“風俗”。一有風吹來,草在搖擺——而且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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