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天籟咂起嘴巴不說話。
張院長大聲追問:“你自已考慮清楚,該怎麼辦?”
“張叔,我聽你的。”彭天籟用手在脖子上搔癢。
“聽我的,就跟我去向雷副縣長、李副局長他們認錯。”
“認錯?我沒有錯。”彭天籟固執已見。
凌子鼐站了出來,說:“彭經理,你不想去,事情會變得嚴重。有的事情法律解釋的清,有很多事情法律是解釋不清的。把你抓進去,關個一年半載,搞清楚再出來,最多補點賠償,倒黴的是你。我勸你聽張院長的,張院長是真正為你好啊。”
彭天籟看了一下凌子鼐,說:“這位小兄弟說話還算動聽。你們辦案不是依照法律,還要看上級眼色行事,對吧?”偷看了一眼張院長,“張叔要我去,我就去。”
彭天籟跟著張院長進了村委會屋裡。
“各位當官的,小民剛才態度不好,張叔要我認錯,我就認錯。不是看張叔的面子,撥得我鳥毛疼,四年班房都坐過來,拘留十天半月還怕?也就那麼回事——”彭天籟還想說下去。
“咳,咳,”張院長制止說,“你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考慮後再說。”
“好,張叔。雷什麼副縣長、李什麼副局長,我是粗人,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裡好撐船。我說錯的地方,請各位當官的原諒。”
雷副縣長不甘心這樣輕描淡寫:“張院長,你張響輔,你要負責就負責到底。我的意見是,拘留二個月,罰款五千元。處理不好誰也不好過。”說完氣沖沖要走。
張院長來氣了:“我沒見過這樣的法律,這是你雷根柱自已的法律吧。”
“好吧,好吧,你張響輔在保他,我看出了他跟你很熟的樣子,我知道他父親跟你在一個單位共事過。我們縣府管不到你法院,是嗎?那走著瞧。” 雷副縣長咆哮著:“彭天籟,班房有你坐的。”彭天籟雙手摸著*,挺了挺腹溝,大聲回應:“怕你的是,”將食指、中指屈起作蠕動狀,“地上爬的。”
張院長說:“這不是縣府和法院誰管誰的問題,也不是你權力大還是我權力大的問題。我說的是法律沒有這樣的處罰規定。”
雷副縣長說:“就你張響輔懂法?我也讀過幾頁法律,這是妨礙公務,我查不出來,我不抓進他去,我雷字倒寫。”雷副縣長餘怒未消。
誰也沒想到,事情會變得複雜。
先是縣委政法委梅書記打來電話,詢問魚場承包合同糾紛案的審判情況。張院長跟分管副院長劉博宇商量後,當即回話,說明兩點,第一,這個案件的案情並不複雜,照理,當初彭應中與沙河鄉政府簽訂的魚場承包合同規定的再清楚不過了,如遇水庫改造或國家需要在水庫水面建設現代化人工養殖基地,本合同可以終止。合同簽訂後,彭應中嚴格按合同辦事,定期向鄉政府上繳承包款,沒有違約行為。而鄉政府中途變卦,想單方中止合同,理由是“招商引資”,這不是常規意義的“國家需要”。第二,一審判決後,被告鄉政府沒有在法定期限內提起上訴,放棄上訴權利,一審判決發生法律效力,雙方當事人都要履行判決、執行判決。梅書記說:“好,好。案子沒錯就好。我相信你張院長。”
接著是縣紀委程書記打來電話,詢問辦案人員有無違紀行為。又說,有人反映,辦案人員以前經常到水庫釣魚,還有人反映,這件案子是辦案人員上門立案的。張院長說,我先調查核實一下,隨後向你彙報。隨即叫來劉副院長和劉慧明瞭解情況。劉慧明說,釣魚是有的,是水庫下游龜背段,而不是上游黃坑段。案子是彭應中託彭天籟拿到法院來的,他說他三叔被人欺負了,問能否受理,我庭上的人聽到,說給你立案,情況就是這樣。劉慧明發誓沒有吃請收禮現象,也沒有跟當事人或其親屬接觸。張院長如是向程書記彙報,程書記說;“沒有就好,沒有就好。你們法院是我們縣裡的一面紅旗,也是全省法院系統的模範集體。你們法院在隊伍建設、物質基礎建設方面一向抓得緊,我是放心的。”
有了梅書記和程書記的表態,張院長鬆了一口氣,與洪副院長去廣州出了一趟差,幾天後回來事情有了變數。這一次,是縣委一把手安書記直接找談話,書記樓裡非常安靜,安書記從檔案堆中探出頭來,卸下眼鏡,揉揉眼眶,皺起眉頭,說:“張院長啊,招商引資工作是我們當前的一項頭等大事。這項工作容易嗎?不容易。已經十個月快過去了,各個單位各個鄉鎮的任務還不到全年的一半。今年縣裡考慮不再分配招商引資任務給你們法院,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