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微妙,正好暗合了“海天一色”。
從自己墓穴中消失的白骨、鳩佔鵲巢的隱喻、海天一色……
電光石火間,周翡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她倏地翻身上馬,先趕到四十八寨最近的一處暗樁,話都沒來得及交代清楚,亮出令牌,飛快地寫了一封信,交代道:“替我送到南國子監,找林真講。”
暗樁應下,周翡立刻便要離去。
她正要往外走,正好暗樁的一個跑腿信使從外面回來,險些撞了她,那信使匆忙道:“這位師妹留神——來了三封信,兩封‘號脈’結果,秘信報給大當家,還有一封帶著信物的私信,東邊來的,正好一併送回寨中,給周……”
周翡腳步倏地一頓。
此時,舊都南城中一處不顯山不露水的小小院落裡。
小院陳設十分簡譜,種了幾棵松柏,在秋風蕭瑟中還強撐著些許陳舊的綠意,一個鬚髮灰白的男子盤膝坐在院中,他披頭散髮,削瘦、獨臂,臉上兩條法令紋深邃如刻,面上隱約有紫氣。整個院中翻湧著說不出的凌厲肅殺之意,一隻鳥雀落在院牆邊上,很快便不看忍受,受了驚似的撲稜稜地飛走。
突然,那獨臂男子驀地睜開眼,一雙目光如電似的射向門口,院門口有個北斗黑衣人正要開口說話,叫他暗含殺意的目光一瞥,當即腿一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露出身後一身絳紅官袍的武曲童開陽來。
童開陽嫌棄地將那礙事的黑衣人撥到一邊,大步闖進院中道:“大哥,你聽說了麼?”
那獨臂男子正是貪狼沈天樞。
沈天樞桀驁不馴,是為北斗之首,一輩子只忠於曹仲昆一人,自偽帝病重,不再能理政之後,他也懶得和滿朝上下各懷鬼胎的文武官員打交道,乾脆閉門謝客,深居簡出,不見外人了。
沈天樞緩緩收回五心向天的姿勢,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方才他坐過的地方,石板竟然凹陷了一塊,而且沒有一絲裂紋!
童開陽瞳孔一縮,低聲道:“恭喜大哥又有進益,神功將成。”
“不練武功幹什麼去?”沈天樞愛答不理道,“急惶惶地做什麼,我聽說什麼?”
童開陽壓低聲音道:“端王兵敗,前線一潰千里,周存長驅直入,三日之內已經連下數城,援軍根本趕不上趟,今日早朝吵成了一團。”
沈天樞面無表情道:“谷天璇和陸搖光那兩個廢物呢,死了?”
童開陽:“……死了。”
沈天樞腳步一頓,倏地轉過身來。
159。風起
沈天樞一向覺得,北斗七人,只有童開陽與楚天權這一個半人配得上同他說話——童開陽是一個,楚天權是個太監,因此只能算半個。
其他幾位,從人品到本領,一概都是扔貨。
人品姑且不論,反正他們也不是那些以名門正派自居的沽名釣譽之徒,不必講那許多假大空的道義,孤高自詡也好、不擇手段也好,都不過是個人辦事的風格,各花入各眼,分不出什麼高下。可若是連安身立命的根本——那點功夫都練不好,那就沒什麼好說了。
死了也活該,叫人瞧不起也活該。
眼界狹隘、旁門左道之徒如廉貞與祿存,多年吃老本、毫無進益,就知道到處鑽營之徒如巨門,還有北斗中著名添頭破軍……這幾個東西沈天樞個個都看不慣,往日裡便對他們十分嗤之以鼻,沒事就按著高矮個頭排著隊的拎出來嘲諷一番以做消遣,此時乍一聞聽巨門與破軍死訊,他先是一愣,隨即順口冷笑了一聲。
笑完,沈天樞面無表情地走了幾步,都快要進屋的時候,他才腳步微頓,好像如夢方醒,說道:“……這麼說,巨門和破軍也沒了,那當年倉促間被皇上湊在一起的七個人,如今豈不是就剩了你我?”
童開陽一愣,隨即道:“大哥,咱們七個是‘先帝’湊的,不是當今皇上啊。”
沈天樞呆了呆,心裡忽然湧上一股沒趣,他“哦”了一聲,不言語了。
童開陽搶上幾步,壓低聲音道:“大哥,咱們這回可謂精銳盡折,端王生死不明,今日朝堂上,我瞧皇上都有些六神無主了,怕是不妙。”
沈天樞漠然道:“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就會殺人,不會打仗。怎麼,太……皇上想讓我去打仗嗎?”
童開陽苦笑道:“誰能差遣得動您老人家?方才來時路上,聽說兵部緊急從各地守軍中抽調了人手前去支援,可是軍心已經動盪,怎麼擋得住周存?再說我還聽說,軍中有謠言甚囂塵上,說是皇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