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進去時,賣店的姑娘正自己打著檯球。金龍站在一邊看,姑娘並不理他,仍打自己的。“太薄了,真臭。”金龍在一邊扳不住。姑娘抬起身,把杆柱在地上,不悅的說:“你來,別在旁邊說大話。” “你當我會輸給你。”金龍說著就去拿檯球杆。 姑娘攔住他,說:“先說賭什麼。”金龍說:“你輸了,給我一盒煙。我輸了,買你一盒煙。”姑娘說:“那可不行,你輸了,得買兩盒煙。”金龍說:“中,反正我也不會輸。”把球從洞裡拿出來,重新開局。金龍要的是花瓣。他的技術並不比姑娘差,但今天連輸兩臺,第三臺總算扳回了一局。金龍連說晦氣,便要走。姑娘並不客氣,拽住他的衣領子,從衣袋裡翻出錢,數數。回到櫃檯,拿出兩盒煙扔到檯球案上,便不再理他。
回到家裡,父親的火氣還沒有消,又趕他走。金龍便又出來,在外面轉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怎麼這麼沒有志氣,怎麼就不能一走了之。好歹他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就這麼讓人攆來攆去,也太沒個人樣兒了。有什麼了不起,也許走到別處去,倒能混出個樣兒來。自己從前咋就沒想到。金龍的心像開了一扇門,寬敞明亮的陽光射進來,他覺得又興奮又歡喜。
金龍一路走著,二十里的路沒覺出怎樣累,就到了鎮上。鎮上的人比鄉下多,金龍逛完了市場,又到百貨大樓,在這個櫃檯前呆一回兒,那個櫃檯前站一下,多半個下午就過去了。金龍的肚子有些餓,兜裡除了在賣店買的那裡兩盒煙,剩下的錢只能買一個麵包,或兩袋泡麵。天快黑了,金龍不知道今晚該怎樣度過,他想到了回家,可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家,他是再不想回了。
來到車站,候車室裡只有十幾個人,長椅上空空落落,金龍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不一會兒,便昏昏睡去。醒來時,候車室裡的燈已經亮起,裡面已經有了半屋子的人,吵鬧著,一種被遺棄,被拋棄,被忘記的淒涼感覺爬上心頭。從今以後他就將在這前途未卜的路上,一直走下去。
金龍在鎮上游蕩了三天,被趕來的母親找了回去。此時他正想搭上去省城的火車,離開鎮子。母親風塵僕僕的趕來,圍著一條深綠色的頭巾,頭巾很大,母親很小,遮住了小半邊臉,使母親看起來好像隱在一個角落裡,眼裡滿是說不盡的憂傷。
金龍跟母親回到家,母親給金龍端上了熱水,讓金龍洗了臉,又去給他做飯。金龍覺得自己又活回去,變成了一個孩子,內心又甜蜜又溫馨。躺在炕上沉沉睡去了。金龍夢見自己蜷縮在母親的懷中,頭上面一盞燈亮著,有幾個人在旁邊說話,誰也沒發現他已醒來,他就這樣躺著。忽然,金龍在甜美的夢中被人喊醒,父親鐵青著臉站在地上,憎惡的盯視著他,駝著的背,抻向前面的臉,使金龍想起某部電影裡的精靈鬼怪。母親在旁邊小聲的央求著,把父親拉到屋外。“讓他滾。”金龍聽見父親在向外走時,罵道。金龍的心陡然變得很硬。
又是一個秋天了,陽光溫暖,人們看見一個駝背的老人獨自收著玉米。他眼前的玉米鋪子一直向遠處伸去,連成一片,駝背老人的身影融進其中,變成了一株粗壯的玉米。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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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月趕到家裡時,父親已不能說話,看到父親的樣子,雪月俯在父親的身上大哭。哭過後,問起父親發病的經過,又忍不住哭。外村的大姐和本村的二姐已在跟前了,哥哥還沒有趕到。姐幾個什麼主意也沒有,母親倒還鎮定,對幾個女兒說:“你爸一時半會兒死不了,見不到你大哥,他咋能閉上眼哪。”母親說著,臉上也流下淚來,幾個女兒又哭起來。屋裡陸續來了一些左鄰右舍的人,安慰著,出著主意。有人說該準備棺木了,別等到用時不趕趟。木料是現成的,便有人去找木匠。不一會兒,村裡的幾個木匠都來了,動手幹起來。雪月在一旁侍候著,他們要什麼,她便找來。又到村裡的賣店買來兩包煙,放在旁邊。院子裡的人開始多起來,有幾個人商量著墳址,商量好了,便指派幾個年輕力壯的人拿著鐵鍬去了。木匠說得準備好大釘子,一個年輕人自告奮勇去買。臨出門時,有人告訴他還得買顏料,他便從摩托上下來,問還缺啥?一起都買了。又想起了幾樣該買的東西,年輕人用圓珠筆記在了手上。
父親仍是時而清醒,時而昏迷,清醒時,便用眼睛搜尋著,之後,又失望的把目光轉向別處。已是下午四點了,哥哥還沒回來,連母親也焦急起來。雪月又出到外面,到村口去看,碰到幾個村裡人問父親的情況,對父親幹活時倒在地裡,感嘆一番。道上不時有行人過去,對她很注意的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