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到窗臺邊就聽得那個孩子說:“雪,也許我真的是個妖孽……既不是個巫族,又不是人類。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小玄——”
“在東武的時候,被當作低賤的人類驅譴,出了那裡又像個妖怪似的讓人恐懼。母親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才不要我的吧。我……”
“不,不要再說了!我帶你出來,並不是為了聽你講這些。”把窗戶合上,男子背靠著牆壁,正對房間裡唯一的一個人,剛想開口。
“因為你都已經知道了不是嗎?像我這種不和諧的存在,你後悔了,不是嗎?”
不想聽,不想聽!明明只是個孩子,為什麼就要承受這些連大人都無法承受的東西?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心裡有個角落缺了一塊,怎麼補也補不上。那樣纖瘦柔弱的人,讓自己心痛不已——
捂住耳朵,難過地別過頭,還是聽到他說:“我早就厭惡了這樣的自己,如此無用的自己。”
“雪——”
男子上前跨近兩步,仔細地凝視著自怨自艾的男孩。不等水上玄回過神,已經落入了雪的懷抱。
冰冷的一個人,卻有著溫暖的懷抱。還以為這個人,會像自己一樣,連心都是冷的呢!
“不是這樣的!小玄,不是這樣的——不要怪你的母親。如果只因為生下你就有罪?那實在是太殘酷了。小玄,你聽我說,能夠遇到你,是我這生最大的幸福。”
“小玄,上將的話……你忘了吧!”
忘了吧?要怎麼忘得了——
還以為,已經習慣了。可是,心這裡還是會痛。
那個男人,第一次見到時,曾想過,父親應該就是這樣子的吧——
可,“不可以,那是個妖孽,你碰不得!”如此讓人傷心的話從那個被當作父親一樣存在的人口中說出來。原來,一直都是在用這種眼光看著自己,卻可以面不改色地說著無限溫柔的話。
大人式的溫柔謊言。
“對不起,小玄!”
和你無關的——想這麼說,卻開不了口。極力汲取著這個人身上的體溫,想要牢牢地抓緊,雙手卻無力的可怕。
如果說“與你無關”,這個人一定會傷心吧——
眉頭緊緊皺起,心疼懷裡的男孩。清雅的男子低頭看懷中的水上玄,柔聲道:“小玄,我不會放手的。已經失去的夠多了,這一次,我絕對是不會再放棄了。你是我的,不管是巫還是人,都與我無關。我只知道你叫水上玄,一個孩子,我只知道這些——別的什麼都與我無關。”
很動聽的話,心中那塊冰漸漸融化。多好!這種叫作在乎的東西,多讓人歡欣啊!
水上玄閉起眼睛,深深呼吸,慢慢展露出笑容。孩子般甜美而又清冷的微笑,蠱惑人心——
夜深人靜,葉子“沙沙”作響;月黑風高,幾個人影穿梭在濃重的夜色中。
廊欄旁的男子負手而立,長及腰的發在風中輕輕搖晃。白色長袍因為月光的映照,勾勒出男子消瘦的體形。
“要變天了——”低沉華麗的聲線,絃樂般的悅耳。
從陰影中走出兩個人,一個男子,一個女子。因為背光,看不太清這二人的相貌,約莫只可見男子一頭拖地的黑青色長髮,女子繁複華貴的錦衣長服。
男子走到白袍男子身邊,稍稍仰起下顎,“我說,可以放我走了吧?”
“雲族長說笑了,這可不是下官可以做主的事。”男子低微地回答。另一個人顯然很不滿意,頭一偏,嗤之以鼻。
兩人後面的女子卻“嘻嘻”地笑了起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子夜,你要有耐心。”
“輸贏七年前就已經分了!”
“錯,錯,錯!”女子走上前,倚靠著牆,“不到最後,本王是不會放棄的。”
男子“噢——”一聲,冷目對視女子,“這麼說,帝君的信心很大嘛?”
北島的帝君——最尊貴的身份,最高貴的存在。永樂帝朝雲子夜走了兩步,保持著不遠不近,最安全的位置。她抬手扶起因為風而滑落的髮絲,漂亮的玉手像精緻的瓷器般泛著柔和的光線。
朱唇輕啟,流瀉出嬌華的韻律,“和大人不都說了,這要變天了。”
“帝君說得對——”白袍男子恭歉地贊同到。
“同一個狼窩裡出來的,都一個貨色!”雲子夜一甩袖,正欲離開。卻突然停步!另外兩人也感覺到了不對,收斂起嬉笑的模樣,齊齊看向聲音的來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