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了。”
看著水梓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屋子,男子回身來到床沿邊,低下身,撫摸躺在床上的孩子細嫩的臉蛋,喃喃自語,“希望還來得及。”
他不是渡世救人的菩薩,他是曾被世人稱作惡魔的藥師。為什麼要救這個孩子呢?連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月苦笑不已。
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是他好不容易才從著魔狀態復甦過來。那場內戰,他殺人成瘋,戰爭結束後他還是無法遏制住自己想要殺人的衝動。是君佐用東武的咒法束縛了他,在密室躺了兩年,出來後他已經沒有要殺人的慾望了,但同時他開始了一段不見天日,禁閉在自己院子的日子。
那時月十九歲,三年前的那場反帝派發起的戰爭,他成就了一段神話,而他為此也付出了整整兩年的時光。
“你可能已經不記得了,那個時候你才六歲,當然是不會記得這些東西了,但我還記得的。”月哀傷地皺緊眉頭。
他把滑過肩的長髮撩到一邊,用溼毛巾擦拭火殤的額頭、脖子。
剛剛醒來就害怕那樣的自己,殺人時的感覺還在,他不得不承認他喜歡那樣的感覺。那種快感,看到血花飛濺,沾在衣服上,人絕望時的表情,都讓他無法抑制地顫抖。但內戰一結束,帝君就推行仁政,他成為百官爭議的物件。雖然他是站在帝君這邊而殺了無數的反帝派的人,但越是強大的力量就越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是君佐救了他一命,特意請來了東武的巫師,使他成眠,對外界就宣稱他已經死了。然後以一個不喜歡見人的月使的身份繼續活在這個世上。
火殤,這個小小的人兒,抓著他的手,討巧地笑著,用甜死人的聲音說:你好漂亮。可是為什麼眼睛裡都是傷痛的靈魂?
如此尖銳的問題,月回答不上來。
就聽得他說:不要緊,我會陪著你的,你不是一個人,不要難過。
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會承載上這些東西,可火殤沒有說錯,他是在害怕,不是殺人的恐懼,是對無人問津的日子的恐慌。
“明明只是個什麼叫孤單都不懂的孩子,怎麼講話都一套一套的?”有點責怪的語氣,與此相反的是男子臉上悲傷的表情。
大人的爭鬥,為什麼要扯上無辜的孩子呢?
所以才會這麼憎恨這個世界!將他拋棄的父母、族人,因為他驚人的才能和好奇的眸子,就被殘酷地認定是個禍害。那時他才只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就被送進帝夜軍的鉸鏈場。在那裡,只有有能力且夠心狠的人才能存活下來。對於一個才五歲的孩子來說實在是太殘無人道了!
是對這個世界的憎恨使他活了下來。之後遇到了前任帝夜軍上將,一個整日笑呵呵的男人,是他教會自己如何報復那些傷害他的人,如何懲罰這個沒有人性的世界?
“我也是像你這麼大的時候認清了人性的真面目,你也應該身有體會吧?早點憎恨這個國家的人吧!”
月自言自語的時候,水梓一直躲在門外。
主人憎恨著這個國家的人,他早就知道。這個男子最疼愛的是種在院子裡的千辛萬苦從世界各地蒐羅而來的奇花異草,還有已經不能算是人的藥人。
他討厭人類到了連自己都厭惡的地步!
覺得很難過,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呢?但看到這樣的主人,水梓感到非常不好受。
如果早點有人能像火殤小公子那樣發現主人的孤單就好了,那麼他的主人也就不會變成這樣了。他會是個正常的富家公子,過著衣食無憂、幸福快樂的日子。
水梓推開緊閉的房門,將空水桶搬進裡屋,又合上門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又見到他用身體擠開門,陸續將一桶桶熱水倒進一個到他腰的水桶。
直到水過了水桶的一半以上,水梓再次靠近屏風後的床鋪。
聽到人靠近的腳步聲,月回頭,冷著臉,淡然問道:“都準備好了?”
“是的,主子。您需要的藥草也都已經採摘齊了。不過……”男子看了看男子兩眼,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月低聲喝道。
應該問嗎?雖然知道如果自己再次提出來關於是否真要將小公子做成藥人的事,主人是一定會生氣的,但還是有些擔心。
看到水梓欲言又止的模樣,突然感到很煩躁,俊美男子鬆鬆衣領,把長髮又撩到另一邊。
“主人,感到熱了嗎?我去給您端盆冷水洗洗臉。”說著,水梓人就往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