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他早就已經習慣——順從、依附,離開男子時他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心裡反而平靜多了。
直到那熟悉的腳步聲離去,袁三才慢慢直起身,再次踱回床畔香臺。老手法了,只是不敢用太大份量的藥,怕藥勁太強了反而露出破綻。易顯可不是一隻老實的貓。
從窄袖中掏出娟白巾帕,在臺子周邊細細擦拭,確認沒有殘留的痕跡後才塞進衣袖。
就在他轉身的同時被一股力量強制性往後拖,一直拖上了床,男人暗金色的眼孔中都是看不懂的似怒似笑。
來不及反應,男人狠掐住身下人的脖頸,出手就先點了他周身大穴,強迫掐開他的嘴,扔進一顆黑色藥丸,手上一用力,那東西便滾進了食道。
“逍遙丸的滋味如何?”易顯稍微鬆了手上的力道,“比你那散功粉有趣的多了吧?”
狠毒的人,連毒藥也比一般人要狠毒。
“不是沒給過你機會,只是有人不知道珍惜,那就不要怪我翻臉無情了。”易顯狀是很苦惱,繼而又牽著嘴角寒笑。
得到男子怒視的回應,易顯俯下身,貼近袁三的耳邊輕語,“少彥,你可是我的人,一輩子都只能是我的人。別和我玩花招,簞竹也是你可以期翼的人嗎?把自己的身份掂量掂量,他知道你背叛了他,還會相信你?”
“你都聽到了?”一字一字咬牙切齒。
“這麼點小花招還和我玩?旬澤那點花花肚腸能躲得過我眼睛?”拿空的左手拍拍那張冷清的俊臉,想起他在自己身下喘息時,易顯的眼神反而暖了下來,“少彥,聽話,我會給你逍遙丸的解藥,不過你別再惹我就是了。還有,散功粉也收起來吧,最近上頭查得緊。老頭子的壽宴,那群老不死的東西都會到場,我可不想你也落得跟袁四一樣的下場。”
“易向陽並不是好惹的,別看他平時一副什麼都糊塗的樣子,只要是跟簞竹扯上關係,便又是另一會事了。”
“你跟了我那麼多年,難道還不信我?簞竹保不了你,他只會讓你生不如死。”說話間原本放在臉頰的手向下移,到達男子胸口時,猛然用力,只聽得清脆的聲響過後,便是男子粗重的喘息。
周身被點了六大穴位,然而應該動彈不得的身體卻因為易顯這一下手,盡然全身痙攣。“唔——”死命壓住痛意在身體裡蔓延,卻還是控制不了溢位唇角的痛吟。
“看看?”男人露出心疼的神情,“下手還是不留一點情面呢!”
易簞竹的那幾腳的確是傷了袁三的肺腑,可是,易顯餵給他吃的那顆逍遙丸卻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逍遙丸,一顆便可讓你逍遙到死。如果不能及時得到解藥,人便會慢慢的、用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衰老,用一種非常人可以接受的痛苦等待死亡。只要身體感受到一點的疼痛,那麼隨之而來的便是時間的流失。一分時光換一分痛苦,減輕你痛苦的同時帶走了你的生命——無法等價的關係。何來逍遙之說?只是讓心裡恐懼加劇疼痛。
痛的不是身體,而是心靈上的恐慌。只要男人按在他胸口的手不放開,那麼他便要承受逍遙丸所帶來的恐慌。那因為藥物和易容術而致使機能狀況較一般常人還要地下的身體,怎麼能承受得起再次的折磨?
“你點頭,我就放手。”
“只要答應我,什麼都聽我的,我就給你解藥。一日一顆,三十天後便可解逍遙之毒。少彥,聰明如你,怎麼會不知事情的輕重呢?”
要他背叛那個人?要他生不如死?
他可以背叛二少爺,但是主人?那可是他的主人啊!唯一的主人——偌大的院落,就只有他們主僕二人。無論是痛苦還是歡喜,只要能看主人的笑顏,哪怕只是假裝的,他都會很快樂。忘了初衷,忘了這個人是自己永遠無法靠近的人。什麼都忘了,卻在那天收到黑色的信箋,他知道,什麼都變了。沒有東西可以阻止這些變化,因為一開始他就是個背叛者。
“我,哪有資格談背叛……”別過頭,再也不想看到這個男人眉宇間和易簞竹肖似的氣質。
“好孩子——”鬆開手,環抱住眼前這個被多方壓迫的男子,不是他無情,只是現實容不得他寬容。
他竟趁他因為上次閉關而體力還是時虛時實對他用藥,這只是小小的懲戒,但畢竟他還是狠不下心來殺了他,即使袁三已經有了二心。
候在屋外的少年,握著手裡的帖子不知如何是好。
“這怕是不行,主人的脾氣可不好。”他壓低了聲音,怕吵著屋裡的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