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裡面跳躍著的星點火光吸住他四處遊移的目光,他微微訝異,什麼人這麼晚了還來神祠拜祭?帶著疑問,他大步走進去院子裡,接著靠近內堂。
當他終於跨進神堂的門檻,一道嬌小熟悉的倩影當即躍入眼簾,他愕然地怔了一下,梅寒雪?她在燒什麼白紙黑字?還唸唸有詞。
他凝了凝眉,輕步靠近過去,然後冷冷地出聲發問——
“你在這裡幹什麼?”
除了下令讓她來清洗神祠,他不記得他有允許她來這裡拜祭,她還真膽大包天,居然擅作主張來拜祭他楚家的祖先!她有那個資格嗎!
忽然聽到聲音,寒雪驚嚇了一番,她直起身,猛然回頭,卻看到是楚亦瀟,那一瞬間,她晶瑩剔透的眸子頓時染上一絲慌張,他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來這裡?怎麼辦,他發現她擅自過來拜祭楚家祖先,一定很生氣吧!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滿布陰霾的臉龐,強行讓自己穩住心緒,款款欠身施禮:“Jian妃叩見王爺。”
楚亦瀟環顧了兩邊的神牌一下,隱隱的憤怒跟仇恨湧入心田,隨後他定定地注視著她,一瞬不瞬,彷彿想要穿透她的靈魂一般,當即冷諷道:“你來這裡拜祭有什麼居心?想要對本王的祖先訴苦還是伸冤?或者是為梅正風的罪行辯解?”
寒雪醞釀了一下勇氣,她沒有做對楚家先人任何不敬的事情,雖然深知楚家對梅家的怨恨,也是沒有經過他的允許擅自來拜祭,但是他所說的那些事,她一件也沒有想過要做!
儘管無奈,儘管不知道自己的話語能夠讓他相信多少,但是她依然坦然地對上他帶著不屑的銳眼,語氣不疾不徐地道:“今天是十五,Jian妃深夜前來神祠,只是為了拜祭一下先人,並無任何其他的想法,請王爺明察。”
他冷哼一聲,剛想說一些更加諷刺她的話,忽然一陣大風捲進來,把桌面上那些未寫完的紙張給掀起來,飛到他們的腳下,那些黑色的墨字清晰可見。
寒雪輕聲驚呼:“啊……”
然後馬上蹲下腰身快手去撿那不斷飄下來的紙張,神情焦急無比,這些紙張是她費了很多時間才邊誠心念經邊寫而來的,可以用來祈禱的經文。
楚亦瀟皺皺眉,看著她緊張的模樣,好奇心一起,隨手往空氣中一抓,拿住其中一張,閱讀道:“謹以心香一瓣、心燈一盞,奉獻於楚家列祖列宗,願逝魂在白毫光中,受神靈庇佑……”
往下讀,讀著宣紙上句句的經文,看著那娟巧秀麗的字型,他的心一點一點被攪亂,這是她寫的?他眼神複雜地看著紙上未乾的墨跡,明顯這篇祈禱經文是剛寫完不久,他遂又低頭看看鋪滿地面亂飛的白紙黑字,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心彷彿在天平中來回搖擺,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她好不容易把經文給收撿好,然後站直身子,自然地迎向他的視線。
看到她懷抱著一疊厚厚的紙張,楚亦瀟神色一正,忽略心中那一股奇怪的暖流,他微帶諷刺地發問:“你寫這麼多經文幹什麼?真以為這樣就可以抵消梅家欠楚家的血債吧!”
寒雪臉色黯然了一下,這筆血債的確很大很沉重,要還……何嘗容易。她壓下心中的苦楚無奈,然後坦蕩蕩地清聲道——
“王爺實在多慮了,寒雪這麼做只是想要向神明祈禱,希望神明保佑楚家列祖列宗能夠騰雲駕霧登向極樂世界,享受永世太平。過去的事,逝去的歷史,寒雪無力去改變什麼,也從來不想為梅家辯解什麼,求神拜佛痴望神恩降臨這種亡羊補牢的方法雖然愚鈍,但卻是寒雪唯一能夠做的,如果王爺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那Jian妃斗膽言明,唸經祈禱,一來是為了求心安,二來確是為了祈求楚家列祖列宗能夠離開喧譁凡塵上西天極樂,找到一方快樂淨土。”
聽到她的話語,望著她那毫不躲閃的坦蕩清眸,他的心,動搖了一下,然而說出來的話卻依然尖銳:“你確定你是誠心誠意,而不是假仁假義來這裡做戲給本王看,想要博得本王的歡心,然後逐步獨攬本王的萬千寵愛?”
她的心,為這一席話而酸楚,獨攬萬千寵愛?在這個楚王府,誰能夠獨攬楚王爺的寵愛?各方女人來來去去,讓人眼花繚亂卻依然沒有盡頭,加上她只是他的一個復仇工具,她不是不懂得世情,看得如此真透,又怎麼能容許自己去奢望那麼遙遠的事情?或者……奢望讓他對自己的恨意稍稍減退,也是一樁渺茫到讓人喪氣的事情。
強行Bi迫自己露出一抹淡然地輕笑,她暗歎長氣,以著讓自己輕鬆的語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