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旁有一朵大白花。
是的。
在那旁邊,是收在桐木箱的秘傳的古文書。
擊碎孩子的頭的石頭。
這裡有所有被剪下了的現實。
這個房間是不吉利的詛咒器具的展示場。
牆壁全是架子,放著各式各樣的醫療器具。
金屬和玻璃和陶器的冷冷的質感。
架子中央有六個玻璃瓶,然後那裡面漂浮著六個孩子。
左邊的孩子沒有頭。
青蛙臉孩子正中間的孩子的額頭上有一顆很大的黑痣。
原澤伍一的孩子!
我受不了,昨天開始就沒好好吃東西,胃裡面的所有東西全吐出來了。在那裡蹲了下去,幾次幾次地吐。從昨天開始就沒好好吃東西。但那些東西卻逐漸地以兇猛的速度湧了上來,胸部、喉嚨都像火燒似的很熱,冒液燒著食道。
但是,那吐瀉出來的穢物,因被降下的雨沖刷,眼看著不知消失到哪兒去了。
我把手擱在門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然後跨站在房間的入口處似的,再度窺伺了裡面。
這個房間本身就是詛咒。
後面。
涼子在後面。
在那一瞬間,我的面板起了雞皮疙瘩。回頭看就好了,可是……
氣氛得到形狀,雨聲成為語言。
「我以為■那一晚你會來■。我以為你是來把我從那個討慶的營野那兒救出來的。」
什麼?
回過頭,我的眼前是一張少女白色的臉。
涼子,不,『京子』緊緊抱住嬰兒站在雨中。
是■那個時候■的少女。
我那個時候非禮了這個少女嗎?
否則,為什麼說來救我的?
不,不是。在這裡的不是少女,這雙眼睛是野獸的眼睛。
「讓開那裡!那裡是我的房間!我這一次要在那裡養育這個孩子。因為你那晚沒有來,現在才來是不行的唷。這孩子的父親是■那個人■呢。讓開!」
我彷彿被緊緊束縛住似的,全身僵硬,腦袋裡一片白茫茫,聲音出不來。話到哪兒去了?
「快讓開!」
「涼子!」
突然、突然從黑暗中,事務長,不,久遠寺菊乃飛奔出來,靠著似的抱住涼子:
「嬰兒、嬰兒還回來!別再做可怕的事了!」
「住嘴!走開!誰要給你們,你又要殺這孩子了吧!」
「不是、不是,涼子,這不是你的孩子,還給人家!」
「我生了幾次孩子全被你殺了,受不了了!走開!惡魔!殺人鬼!」
母親和女兒中間夾著嬰兒,相互推擠似地靠近我。如瀑布的雨扭曲了視線。黑暗濺起水花飛散了。簡直是地獄的景象。我完全無法動彈,只是聽著那聲音、看著那姿勢。
「不是我,殺掉的不是我,那是--」
「別說謊!」
附近全變得白了。
閃光當中,我清楚地看到,
久遠寺菊乃的頸子中間,深深地插著尖銳的金屬棒。
是手術用的大型手術刀,是那個房間的咒具。
菊乃的喉嚨咻咻地響著,如風聲似的,那是從喉嚨傳出來的聲音。
風的聲音成了語言。
「媽媽!」
「原諒■媽媽■!」
毫不容情地喉嚨被割裂了。
一面發出如風的聲音、一面噴出大量的血液,久遠寺菊乃倒向我這邊來。我逐漸把握了狀況,我抱住她。
咻咻地傳出呼吸聲。
被詛咒著的久遠寺家的女巫,在企圖成為母親的瞬間,在我的手臂中死了。
我抬起臉。
涼子笑著。
「愚蠢的女人,久遠寺家不要這種愚蠢女人!」
「涼、涼子小姐!」
用盡全身的力量,我終於能做的事,是隻呼喚著她的名字。
「我不知道那個饒舌的陰陽師到底說了什麼。但是現在的我,是真正的我,久遠寺涼子。你如果要妨礙的話,我可不饒你。讓開那裡!」
「我、我……」
叭達地發出很大的聲音。
書房旁的門被打破了,幾名警官蜂擁進到禁止入內的小房間。
在那後面有京極堂。
「涼子小姐,放開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