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吸進最後一口,做出一副很無味的表情後,繼續說道:
'大體上,世間只存在該存在的事,只發生該發生的事。人類總在自己所知道僅有的常識、經驗的範疇內思考,誤以為這樣就算了解了宇宙的全部,所以,一旦碰上稍微超出常識和不曾經驗過的事件,大家就異口同聲地不可思議、畸形什麼的騷動起來。從來不去想自己的出身、經歷的人,怎麼可能瞭解世間的事?」
「你在諷刺我嗎?我確實不瞭解世間所有的事,不過,多少還知道也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因為不知道,所以,才覺得不可思議。」
「我不是針對你說的。」
京極堂有氣沒力地說完後,把放在菸灰缸旁的像壺子樣的東西挪了過來,說道:
「我指的是一般人。」
「好啦。反正我的確只能在你所說陳腐的常識範圍內理解事情,所以,才來這裡聽你說話的,不是嗎?」
「你的意思是說,我有超出常識的見識嘍?我倒覺得你的常識比我更豐富哩。被你這麼誤解我可傷腦筋哩。雖說具備常識、文化是很重要的事情,不過,那隻在限定的範圍內才有效,如果以為全部都能活用的話,就未免太自以為是了。」
「你到底有什麼不滿?」
京極堂似乎在我說的話裡雞蛋裡桃骨頭。如果真是如此,今天,恐怕無法針對這個話題和他談了。因為即使是多無趣的話題,只要是京極堂感興趣的,就能說上一整天,可是,假如不感興趣,他就有硬轉變為其他話題的習慣。不過,無所謂,今天,對於他到底會將話題牽扯到哪個方向,我倒反而樂觀其成。
「呵,假如真有這種處於異常狀態的孕婦,通常,在這種情況之下,會去看醫生吧。由於是極少見的症狀,所以治療了以後,會用不知什麼樣的形式發表吧。如果這樣的話,我應該也會知道才對。可是,很不湊巧,我並不知道。所以,是不是在治療期間,醫生只向你一個人透露訊息?不過,這也不可能,醫生不可能將患者隱私透露給陌生人。何況,找個對醫學完全無知的你商量這件事是不可能的。萬一真的如此,你也不會來找我吧。所以說,你的資訊來源並不是醫生。」
京極堂停頓了一會兒,楊起一邊眉毛,看著我說道:
「所以,是哪個孕婦或孕婦的家人來找你商量的吧。那個孕婦可能因為有什麼隱情無法去看醫生,或者現在的主治醫生無法信任等,嘿,有很多種可能性。總之,商量的內容既不適合找那種寫雜文的人,但也不是你偷偷刺探來的吧。所以,這件事不僅你知道,還有其他不特定多數者知道,我這麼想應該沒錯吧。這一定是風聞,是完全沒有醫學根據的、一般所說世俗的風聞吧。如果是這樣,包括你在內,知道這個風聞的人,大家一定像通俗小說家寫因果現世報和怪譚那樣地加油添醋。什麼作祟啦、報應啦,不,甚至還有把這個領域和科學連線起來的大笨蛋,不是有心靈科學字眼什麼的嗎?總之,你把話題帶到我這兒來,不正希望我說出能證明那個不入流傳言是真實的話嗎?你可能有意替三流雜誌撰寫你所擅長的充滿怪異味道的稿子,但是,可沒那麼簡單喔。」
京極堂終於吐了一口氣,一口喝完冷掉了的淡味的茶。
「你說得太過份了吧。」
我雖然表示了抗議的態度,不過,老實說,他說的雖不中亦不遠矣!所以,我也接不下話了。
'你明知道我最討厭這種愚蠢的臆測,卻利用這一點,太過份了吧。我說的話,到了你筆下,就完全變成幽靈啦怨恨啦什麼的。」
「你不是喜歡這種話題嗎?」
「可沒有人說討厭喔。創作裡的怪譚話題當然喜歡呀!說起來,提到從前的人培植的文化啦精神生活什麼的時候,所謂怪異譚就不可或缺了。可是,在漫長的歲月裡,我們喪失了本質。江戶時代山村鄉野所談的妖怪譚,和現代都市所說的幽靈譚,含意當然不同。對現代人來說,怪異只不過是無法理解的事物而已。不懂的事就說不懂,卻硬要藉無聊的理論來讓自己容易瞭解,因為有這樣的曲解,所有事情就變得很奇怪。把這些事解釋成和靈魂有關係,那可大錯特錯,我討厭搶搭這種風潮的愚蠢事情。」
「但是,你不是擁有類似拜佛的副業嗎?聽說生意好得很呢。」
京極堂的副業是拔除著魔附體、惡靈的祈禱師。如果說神主是他的正業,那麼,祈禱師也許可說是正業的延長。他所做的和神道有所不同,是屬於一種信仰拔除驅魔的宗派,做法和神道不一樣,極不尋常。這個工作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