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晚上餓得睡不著,母親就給我唱西涼的曲子,還告訴我說明天就會有好吃的肉餅。”
“可我知道,那個好吃的肉餅就像那個出遠門的父親一樣,是不會出現的。”
秦雍仰頭,一飲而盡。我從來不知道這個外表光鮮的北平王世子竟有這麼苦痛的過去。我知道他醉了,平時的他是不會將這麼軟弱的一面給人看的,印象裡的他即便是玩笑話都是帶著命令和強勢。
烈酒燒紅了他的眼眶,他的語氣帶著徹骨的寒意,道:“憑什麼那些廢物可以錦衣玉食,對我趾高氣揚,難道就因為我母親是西涼人,我們就下賤就可以任人欺負麼?”
聽了他的話,我舉杯飲進,眼眶微紅道:“現在他們不是付出了代價麼?”
我嘆息一句:“都死了,還不夠麼?”
可恨生於帝王家,生在這貴族家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我是高麗族人,曾經無比榮耀的一種存在,在長安城裡的那群人口裡卻變成了“那個蠻族公主”,帶著說不清的輕蔑和歧視,我的不拘小節在那些女子眼中似乎是極丟臉不恥的。
中原的降將在蘇珩面對平南王的要求時的贊同,除去形勢所迫,大概還有一種原因就是當家主母不該是一個無禮的蠻族人罷,這個認知曾讓我夜深時哭醒過,我覺得我給高麗丟臉了。
烈酒一杯又一杯,秦雍模模糊糊地說了一大堆,到後來終於醉倒在案几上。
我用冷水打了打臉,瞬間清醒過來,這麼個難得的機會,我不能放過。
伸手在秦雍的腰間摸到令牌,輕輕地解下來,側頭看見他蹙著眉頭口裡嘟囔著什麼。
終是不忍心,拉過他的手臂,把他弄到床上躺好。離開時,倏然被他抓住手腕,他迷迷糊糊地說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費了好大的力氣掰開他的手,我意外看見他的眼角滲出一滴水。心裡一緊,我輕輕道:“秦雍,這本就不是你的錯,是這個時代的錯。”
轉身走到門口,我回頭看他安靜地躺在榻上,人前威嚴的世子爺如今卻顯出一絲軟弱,我淡淡道:“再見了,阿奴。”
一步步走在平坦的青磚路上,心裡亂糟糟的,我的去意似乎在這一刻有了那麼一絲動搖,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不能留下。
走到大門處,給侍衛看我偷來的令牌,低聲道:“婢子陸荷,世子爺遣我出去辦事。”
其中一個人抱拳道:“原來是陸姑娘,您請便是。”
我詫異他的態度怎麼這麼恭謹,腳步不停,往外面去,卻不料又生變故。
又個侍衛攔住我,冷冽道:“陸姑娘還是把斗篷摘下叫我等瞧瞧罷。”
我低著頭,暗想著如何是好,忽聽兩聲悶哼響起。詫異抬頭,看見兩名黑衣男子。
我快速後退一步,地上的侍衛大概是已經死了,這兩人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在北平王府撒野!
“你們是什麼人。”我沉聲道,頓了頓,又補一句:“我並不是北平王府之人,二位若是尋北平王的麻煩,在下就先告辭了。”
撲哧——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忽然笑出來,道:“真是個機靈的丫頭。”
我疑惑地看著他倆,怎麼覺得這聲音這麼熟悉呢?
“這麼久沒見,阿凝把我忘了不成?”語氣染著笑意,那人伸手拉下面巾。
我瞪大雙眼,真沒想到竟是他!
第九章 子詩
夜風寒涼,我開啟車簾,冷眼看著薊縣的零星燈火,心裡一片安靜。
馬車車輪壓在青磚地上,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響,我闔上雙眼,身側坐著的正是該在幾千公里外的西涼王律迦。
“你怎麼來了幽州?”我問他。
“自然是特意來救你的。”他語氣染上笑意道:“不然你以為是因為什麼。”
“救我做什麼,我自己可以逃出來的。”我側頭,忽然就說不出話來。連律迦都能千里迢迢地趕來救我,蘇珩,你到底把我置於怎樣的位置?
莫非,你真的不要我了……
“我怕來晚了,你就真的嫁給那個世子了,你這麼笨,剛才若不是我,你就被捉回去了。”律迦嘆息一聲,鬆了口氣道。
“現在咱們去哪兒?”我不想在繼續剛剛那個話題了,問道。
“你說想去哪兒咱們就去哪兒。”
今天的律迦似乎格外的好說話,我看他一眼,道:“那就先去趟涼州。”
“行。”律迦點點頭,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