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聲,口音濃重,依稀是在抱怨天冷路滑。聲音此起彼伏的,可見護送皮箱的人並非少數。
他還是冷,骨神很久沒有出現過了,讓他懷疑對方是跟丟了。跟丟了倒也罷了,橫豎他只是一隻無牽無掛的鬼,和無心沒有太深的關係。無心惦念的是史高飛,因為骨神幾次三番的告訴他史高飛到了這裡、史高飛到了那裡——史高飛越走越遠,距離江口市已經有了千里之遙。
憑著史高飛對他的種種好處,他現在寧願讓史高飛無情的呆在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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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時而向上升,時而向下沉,可見外界不是個平坦的地勢。人聲漸漸的停止了,忽然聽到鏗鏗鏘鏘的幾聲響,緊接著他朦朦朧朧的感覺到了光明。上方有人含糊說道:“鎖眼裡面都結了霜。”
回應他的是個一團和氣的男子聲音:“今年凍雨下得太厲害了。”
無心的耳朵動不得了,甚至腦漿都已經結了冰。然而尚存的意識告訴他:回答的人是丁思漢!
丁思漢的小別墅,位於雲貴交界處的山林中。說是別墅,其實不甚恰當,因為周遭盡是窮山惡水,距離最近的村莊也有幾里地的路程。由於環境條件都不好,故而他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前來居住幾日,譬如此刻。
坐在空蕩蕩的小客廳裡,他把帶著毛線手套的雙手撂在了大腿上。南方的冬天越來越冷了,他此刻的衣著並不比在江口市時單薄。命令保鏢抬起了大皮箱,他抬手向下一翻,跟了他好幾年的保鏢們心領神會,當即將大皮箱也向下一翻。箱中的白色人形“咕咚”一聲砸在了地面瓷磚上,聲音很響,堪稱清越,因為人形是凍硬了的,重量與硬度都和一塊石頭差不多。
最外層的尼龍繩子是可以解開的,厚膠布層層的凍在一起,則是需要暖一陣子。丁思漢很有耐性的盯著地上人形,看他的表面漸漸凝出了一層薄霜。薄霜緩緩融化了,一名保鏢開始試著去揭厚膠布。膠布纏得很整齊,一圈一圈的由下往上揭。揭完一層還有一層。一層一層的揭到最後,裡面終於露出了面板顏色。
無心依然是一大塊從裡凍到外的冰砣,動是不能動了,感覺卻是依然敏銳。厚膠布和他的頭髮眉毛粘成了一體,隨著保鏢的撕扯,他的腦袋在劇痛中變成了光溜溜的模樣,甚至連睫毛都沒能倖免。他疼極了,凍硬了的眼皮似睜非睜,眼珠滯澀的轉來轉去。未等他熬過頭頂的疼,厚膠布揭到□,他又狠狠的疼了一下。
最後,他終於徹底的見了天日,從頭到腳覆著一層黏黏的不乾膠。一隻眼睛的上下眼皮被粘住了,他睜大了另一隻眼睛向上看,正遇到了丁思漢居高臨下的俯視目光。
在雙方相視的同時,保鏢扯出了他口中鼻中的紗布。紗布凍在了咽喉鼻腔裡面,保鏢沒輕沒重的用力一扯,扯出的紗布表面粘了絲絲縷縷的粉色黏膜。無心疼極了,眼珠隨著保鏢的拉扯向外一努,隨即“啊”的叫出了聲。
丁思漢沒言語,手扶著膝蓋對他微微一笑。
無心不叫了,張著嘴巴直著眼睛往前看。看著看著,他慢慢的閉了嘴。喉結艱難的上下滑動了幾下,他又張開嘴,用舌頭推出了一塊粉紅色的血冰。
保鏢顯然是特別的尊敬丁思漢,不但恭恭敬敬的一口一個“先生”,而且言談舉止都是輕輕巧巧靜悄悄的,彷彿是怕嚇到先生。在丁思漢的命令下,他們用酒精擦淨了無心身上的不乾膠。天氣再冷,溫度也在零度之上。無心體內的冰一點一點融化了,而在他的身體徹底軟化之前,小丁貓起了身,命令保鏢把他拖進了地下室。
地下室像個水泥盒子,天花板吊著日光燈。進門之後迎面的牆壁前立了一根鋼筋焊成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面長長短短的纏了鐵鏈。無心被保鏢摁倒十字架上綁好了,不但手腳被鎖了銬子,甚至連脖子都被鐵環箍在了十字架的上端。無心的另一隻眼睛也睜開了,定定的望著丁思漢。丁思漢一手環在胸前,一手託著下巴。花白頭髮梳得很整齊,眼鏡片後的眼睛也很亮。及至保鏢把無心五花大綁的固定在十字架上了,他先是向外一揮手,隨即對著無心一歪腦袋一揚眉毛,又笑了一下。
保鏢退出去了,房門也關上了。丁思漢微微一點頭,短短一嘆息:“時光荏苒,無心。”
蒼老的聲音迴盪在空空蕩蕩的地下室裡,帶著一點不懷好意的笑意。一切恐怖的預想都成了現實,無心垂死掙扎似的問他:“你是誰?”
丁思漢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然後他攤開了一隻手,垂下眼皮望著掌心,語氣幽幽的很溫柔:“他中有我,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