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天的傍晚時分,蘇桃回到了文縣。丁小甜站在地上,凝視著蘇桃。蘇桃的的確良上衣已經脫了,露出裡面一件沒型沒款的舊汗衫,右臂手臂被包紮好了,外層還能隱隱透出血跡。垂頭坐在一把椅子上,她蓬頭垢面,一隻鞋沒有了,褲管還被刮開了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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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桃。”她語重心長的開了口:“你真是讓我失望。”蘇桃囁嚅著答道:“我們不是叛徒,我們只是想跑。你們看不慣我們,說我們是搞破鞋,我們就換個地方好了。”丁小甜瞪著她,語氣漸漸嚴厲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等同於叛變?”
蘇桃拿出老蔫蘿蔔的派頭,溫柔疲沓的不合作:“我們又不是聯指的人,我們也不是要去投奔紅總。”丁小甜伸手一指她的鼻尖:“你怎麼不是聯指的人?你和無心沒為聯指工作過嗎?”蘇桃喃喃的問一答一:“我們也給紅總看過大門……只是為了掙飯吃,我們不懂革命的。”
丁小甜沒想到在當今的時代裡,居然還有人公然說出這樣軟綿綿的沒骨頭話:“你還是個少年人嗎?你還有一點點信仰和熱血嗎?”蘇桃嗡嗡的說:“我信毛主席。”
此言一出,丁小甜沒法挑錯,同時心中越發惱火。蘇桃越是難辦,她對蘇桃越是上心。蘇桃像個大蚊子似的,麻木不仁一味的嗡嗡嗡,真真氣到她心裡去了。
“既然你不是聯指的人,為什麼到達豬頭山之後,指名點姓的要找我?”蘇桃低眉順眼的望著自己的大腿:“他們說我是奸細,要槍斃我,我想找你給我作證。”丁小甜冷笑一聲:“在我眼中,你的行為與叛徒奸細無異!”
蘇桃對丁小甜東一句西一句的敷衍了半天,聽到此處,她忽然心中一動,起了一點小聰明。可憐巴巴的看了丁小甜一眼,她小聲說道:“除了無心,我就只和你熟悉。我想找你救我。”
丁小甜粗聲怒道:“哦!是麼?原來我和那個小白臉可以比肩了?”蘇桃嚶嚶的說:“我知道你是好人。”丁小甜像個好漢似的一晃雙肩,嗓門越發粗了:“哦!我又是好人了?”蘇桃為了活命,苦著臉對丁小甜勉強一笑:“嘻……”丁小甜皺著眉頭一擺手:“不要做出這種不莊重的樣子!”
一番亂七八糟的長談過後,蘇桃發現丁小甜其實有一點刀子嘴豆腐心的意思,起碼對待自己是真夠豆腐。彷彿隱隱受到了某種啟發似的,她發現只要自己肯動腦筋,倒也能夠在丁小甜的羽翼下暫時自保。丁小甜雖然只是個秘書,不過和杜敢闖關係很好,導致她擁有了欽差大臣的身份,說話十分有分量。
因為蘇桃受了傷,所以晚餐由雜合面饅頭變成了兩塊蛋糕和一杯衝開的奶粉。蘇桃舔嘴咂舌的吃了一塊蛋糕,然後對著餘下一塊愣了好久。不知怎的,她忽然一點兒也不想吃了,因為總感覺那一塊應該是留給無心的。
趁著丁小甜不注意,她用一張白紙偷偷的包好蛋糕藏到了床角。結果第二天起床一看,她發現蛋糕上面已然生了一層綠毛。對著綠毛蛋糕嘆了口氣,她想無心在哪裡呢?
179、丁小甜的內心世界
大清早的,丁小甜起了床,自以為已經醒得夠早,不料睜眼一瞧,發現對面床上的蘇桃已經沒了影子。一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擺在床頭,床單抹得一絲不皺。
為了保險起見,她把蘇桃帶進了縣招待所。蘇桃起初死活不同意,說是招待所裡住著小丁貓。丁小甜先是向她誠懇的表了態度,表示自己絕對能夠保證她的人身安全,然後揪著衣領連轟帶攆,丁小甜像一名牧鵝少年似的,把蘇桃一路趕上了吉普車。
小丁貓等人住在三樓,丁小甜則是帶著蘇桃住在二樓。杜敢闖對於她的所作所為完全掌握,並沒有表示反對,因為要引蛇出洞似的看一看小丁貓到底對蘇桃有多垂涎,是單純的垂涎,還是真動了感情。杜敢闖不敢奢望自己能和小丁貓產生革命愛情,退而求其次,只想讓小丁貓純純潔潔的姑且單身活著,權當是為她不見天日的小愛情守貞。
她為他太拼命了,前一陣子聯指組織搖搖欲墜,她讓小丁貓深居簡出,自己頂著風頭往北京跑。她甚至願意為小丁貓付出生命,所以小丁貓也不能太悠遊自在、太沒良心。
丁小甜穿戴整齊之時,蘇桃端著水盆推門回了房。豐盈蓬亂的烏髮之間露出一張水淋淋的白臉。睜著大眼睛看了丁小甜一眼,她不甚情願似的開口喚道:“早上好。”丁小甜沒理她,心裡完全不動氣的罵道:“死德性。”
等到丁小甜也洗漱過了,蘇桃已經坐在了兩張小床之間的小木桌前。她的右臂雖然受的是皮肉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