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猛的直撞到了棺材頭上。忍著疼痛扶住棺材,無心總算有所依附,哪知棺材並未釘死,他就見棺蓋在鐵鏈的鬆鬆束縛下緩緩向後滑去,而一陣氣泡直衝上來,帶得兩張黃符漂漂浮浮,正巧蓋在了棺內之人的面孔上。無心一眼望去,就見對方穿著大鑲大滾的舊式女裝,兩隻手向上舉起,蜷曲成爪,居然並非腐爛,骨肉俱全,正是個抓撓棺蓋的姿勢,可見此人十有八九便是嶽綺羅。艱難的騰出一隻手,無心想要揭開黃符去看對方面孔,不料一塊大石順流而至,正中他的脊背。他疼得雙手一鬆,當即隨著水流翻滾而上。張牙舞爪的在室內轉了一圈,他在慌亂中只抓住了一張泡軟的黃符。有心遊回棺材上方再去檢視,可是井水翻騰得厲害,並不容他自由行動。“咣”的一頭撞上牆壁,他像條大魚似的在水中打了個挺,隨即哭喪著臉抬手捂住了額角。還未等他熬過疼痛,又一陣水流直衝過來,把他向前捲回了井下。
無心仰頭向上游去,不敢再在水中停留。水流東一股西一股,力道驚人全無方向,他潛下去也是無用,只會撞出一身的皮肉傷。密室的邪門是不言而喻的,其中的玄機卻是一時難以窺透。無心撐著井壁爬了上去,累倒不是很累,只是周身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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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淋淋的坐上井臺,他低頭吐出一口井水。仰頭又看了看天上星月,他忽然發現自己手中還攥著那張黃符。
黃符厚而柔韌,雖然經了水,但是不會立刻糟爛,可見不是普通黃紙。無心展開黃符看了一遍,見上面彎彎曲曲亂畫一氣,因為不懂,所以也無須細瞧。黃符大概是本是貼在棺材上的,棺蓋一動,導致黃符散落。抬手向下一抹臉上的水珠,無心忽然起了疑心:“我捅破了石壁,又撞開了棺蓋……我是不是闖禍了?”
一轉身俯向井口,他閉上眼睛,並未感覺到有魂魄出沒,陰風寒氣倒是依舊。
起身穿戴整齊了,他見黃符完好無損的挺結實,就將其疊起來也塞進了衣兜裡。心想等到明日顧大人過來大炸一場,就算地下真有邪祟,想必見了火光日光,也無生路可逃。
思及至此,無心便溼漉漉的離去了。
無心騎馬回了司令部,發現顧大人還沒回來。摸著黑進了西廂房,他沒開電燈,眼看炕上有人坐起來了,他連忙說道:“我什麼事都沒有,你睡吧,我也要睡了。”
屋裡黑燈瞎火的,月牙聽他語氣平和,就放心的又躺了回去。無心躡手躡腳的上炕躺下,因為一時睡不著,於是望著月牙的背影發起了呆。
他眼神好,窗外又掛著一輪大月亮,所以他將月牙的背影看得十分真切。月牙側身蜷著兩條腿睡覺,腰太細了,顯得屁股圓滾滾。無心一直認為月牙的身材像個葫蘆,他想抱著葫蘆睡覺,或者被葫蘆抱著睡覺;兩人擠著一個熱被窩,你疼我我愛你的總在一起,多麼好。
小心翼翼的向前挪了挪,他決定明天就帶著月牙離開文縣,只要有了伴兒,去哪裡都可以的。
無心浮想聯翩,從月牙想到葫蘆,從葫蘆想到被窩,想得沾沾自喜,連疼都忘了。及至想的差不多了,他心思一轉,又回到了井裡。
水為陰,深井加上冤魂,更是陰上加陰,加之一百年前周圍荒涼,人氣衰弱,所以井中陰氣簡直堪稱純粹。無心無意中把手伸進衣兜,摸到了又潮又軟的黃符。心中忽然一動,他想當初段家的所作所為哪裡只是單純的復仇?分明就是湊齊了天時地利人和,專為了整治嶽綺羅一個人!
不是殺,而是整治,如果嶽綺羅真是人的話。
無心經過無數離奇事情,見怪不怪,想不出頭緒,也就懶得再想。迷迷糊糊的閉了眼睛,他正要強迫自己入睡,不料窗外忽然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爆炸,氣流衝擊之下,窗戶玻璃盡數粉碎。無心猛然坐起,就見外面騰起硝煙火光,伴隨著年輕衛兵的狂呼亂叫。
月牙被崩了一被面玻璃渣子,幸而頭臉安然無恙。嗷一嗓子坐起來,她六神無主的一把抓起枕邊包袱,就聽無心叫道:“月牙,下地!”
月牙嚇得沒了主意,可是手忙腳亂的很聽話。慌里慌張的下地穿了鞋,她手上一緊,已被無心用力握住。無心把她護到身前,彎著腰就要帶她往外跑。一腳跨出房門去,他聽外面有人帶著哭腔嘶喊:“司令呢?司令呢?張團長反了,張團在大街上開戰了!”
無心不作停留,一鼓作氣把月牙推出了司令部院門。沿著道路跑出沒多遠,忽聽身後又是一聲巨響,無心和月牙回頭一看,發現司令部又中炮彈,半邊房院都被夷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