侷限性
我們無法同時看見或者感受兩件東西,對於自己應該優先看、聽和感覺什麼,以及忽略掉什麼,大腦有著嚴格的原則。想象的請求經常被回絕。感官和情感系統都堅持這項原則,但是,好像只有在感覺器官拒絕想象請求的時候,我們才能夠意識到自己的請求被拒絕了,卻無法發現情感系統其實也在做同樣的事情。比如說,如果我們在看鴕鳥的時候試圖想象企鵝,大腦的原則是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的。我們理解這一點,因此,我們從來也不會被搞糊塗,並錯誤地得出結論,認為眼前這隻大鳥就是我們試圖想象的企鵝。由世界中的一系列資訊所激發的視覺體驗叫做視覺,而由記憶中的資訊所激發的視覺體驗叫做意象;雖然這兩種影象都是在視皮層中形成的,要想搞混它們還真得灌下不少伏特加才行。視覺體驗的一個重要特徵就是,我們差不多總是可以區分現實世界的視覺產品和想象產物。但是,情感經驗則不然。由現實世界一系列資訊激發的情感體驗是感覺,而由記憶中的資訊激發的情感體驗則叫做預感;而混淆這二者的區別則是世界上最流行的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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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今主義'(6)
比如說,在某項研究中,研究人員電話採訪了居住在美國各地的被調查者,問他們對自己的生活是否感到滿意。如果被調查者生活的城市那一天剛好天氣晴朗,他們就會報告說自己的生活比較幸福,而相比之下,如果被調查者居住的城市當天天氣不好,人們就會報告說自己的生活不太快樂。為了回答研究人員提出的問題,這些人都要想象自己的生活並問自己對此有何感受。而他們的大腦奉行現實第一的原則,堅持對現實中的天氣而不是想象中的生活做出反應。但是,很顯然,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大腦在這樣做,所以,他們錯誤地把現實激發的感覺當成了想象激發的預感。
在另外一項相關研究中,研究人員讓在健身中心鍛鍊的人嘗試想象自己在遠足時迷路而不得不在林中過夜,既沒有水又沒有食物,並預測自己那時的感覺。更準確地說,是讓他們預測到底是乾渴更折磨人還是飢餓更讓人難受。有些人是在剛從跑步機上下來時進行預測的(乾渴組),而另一些人則是在鍛鍊之前進行預測的(不乾渴組)。結果顯示,乾渴組有92%的人認為乾渴比飢餓更難受,而非乾渴組只有62%的人這樣想。很顯然,乾渴的人試圖透過想象在林中迷路、無水、無食物的經歷,然後追問自己在此情此景中的感覺來回答問題。但是,他們的大腦堅持現實第一,並堅持先對在跑步機上鍛鍊之後造成的缺水狀態做出反應,而不是想象中的遠足。因為這些人不知道他們的大腦這樣做了,所以誤把感覺當成了預感。
你自己也很可能處於同樣的困境中。比如,你剛度過了很糟糕的一天——貓咪在地毯上撒尿,狗狗在貓咪身上撒尿,而洗衣機又壞掉了,“世界競技”被“經典劇院”落在了身後,你自然會心情鬱悶。如果這個時候你試圖想象第二天晚上跟朋友們一起打牌的話,你可能會把現實中寵物和家電的惡形惡狀導致的壞情緒(我現在比較煩)歸咎於想象中的夥伴(我不想去,因為尼克總是惹我生氣)。事實上,抑鬱症的重要標誌就是,當抑鬱者思考未來事件時,他們無法想象到自己會喜歡這個未來。度假?浪漫邂逅?到城裡玩一夜?謝謝,不用了,我情願繼續呆在黑暗中。眼睜睜看著他們在濃得化不開的憂鬱中苦苦掙扎,他們的朋友再也無法忍受,於是對他們說,一切都會過去,黑暗過後總會是黎明,總會有時來運轉的那一天,以及其他一些非常重要的陳詞濫調。但是,在抑鬱者看來,所有這些掙扎都是很有意義的,因為,在她想象未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現在沒有辦法高興起來,所以也無法想象自己會在明天高興起來。
在忙著為實實在在的當前感到難受之時,我們無法為想象中的未來感到高興。然而,我們非但認識不到這是現實第一的原則不可避免的結果,還會誤認為想到未來才是讓我們感到不快樂的原因。我們的錯誤在旁觀者看來尤其明顯,他們會說這樣一些話,比如:“現在你感到沮喪是因為爸爸喝醉酒從陽臺上摔了下來,媽媽因為打爸爸被關進了監獄,而你的輕便貨車被銷售商收回去了,但是,到下一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你就會後悔沒有答應跟我們一起去看歌劇了。”在某種層面上,我們也意識到朋友們也許是對的。然而,在試圖忽視、漠視目前的傷感或者將它們放到一邊,並預測一下自己明天的心情時,我們常常發現這就像是在咀嚼肝臟的時候想象蘑菇的味道。很自然,我們會想象未來並考慮這樣做感覺如何,但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