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回霖城,他也要去駐地巡查。原本應該除夕夜在駐地同軍兵們過,他今年改變了以往的慣例,可安撫軍心還是要做,特別是這等闔家團圓的傳統節日。
又要分開兩三個月,此刻他的要求不算過分。
只是張公館那邊,畫樓不知道吳時賦又鬧什麼么蛾子。
白雲展可扛不住吳時賦三拳兩腳。
“那您先去洗澡……”畫樓哄著他,“我吩咐傭人們幾句便來。”
洗了澡,人又疲憊,畫樓想著他等自己,等著便會睡熟。她趁機去趟張公館,把白雲展和白雲靈接回來。
白雲歸身子微重,放開了畫樓,掙扎著起身,嘆了口氣道:“你的事真多。”然後想起什麼似的,問畫樓道,“李方景走了嗎?”
畫樓推他上樓,笑道:“早走了。”
她轉身回了主臥,從床頭抽屜拿出白雲歸曾經送給她的那支白朗寧手槍。剛剛開啟槍匣子裝子彈,身後有人聲音低沉問她:“拿槍做什麼?”
白雲歸只顧去洗手間,忘了拿睡衣,回房卻見畫樓手法嫻熟的把白朗寧槍裝子彈。
他狐惑望著她。
既然被撞見,畫樓也不瞞他,把副官回來說的三言兩語告訴白雲歸:“……只說跟吳少帥起了衝突,被吳少帥打了,現在鬧得不可開交。再鬧下去,驚動了警備廳,五弟臉上更加不好看。”
她能預料,白雲展被吳時賦打得很慘。
張家今晚賓客眾多,但是玩到天亮的大約只有年輕一輩,就算丟人也不會太徹底。等到警備廳的人介入,只怕難以收拾,要走法律那條路。
現在的法律雖然今天變明天變,卻總有法可依。一個是吳將軍的愛子,一個是白督軍的胞弟,他們打起來,定會引來無端猜測。新聞界有了這個噱頭,肯定會煽風點火把事情鬧大。
對誰都沒有好處。
白雲展被吳時賦暴打,旁人不會說吳時賦武藝高超拳腳有力,只會說白雲歸的弟弟是個草包。
而吳時賦那邊,他打白雲展,陸冉曾經的往事逃不掉被翻出來的厄運,吳時賦撿破鞋的話題要說上一段時日了。
白家吳家臉上都無光。
偏偏吳時賦是個莽夫,不知道顧忌這些;而白雲展又是個激進青年,看不起這些。
他們不在乎,畫樓和白雲歸卻在乎。
白雲歸聽完,眉梢煞氣頓現,冷聲:“你下樓等我,我洗把臉。”想起什麼,又轉身對她道“槍放回去。”
畫樓頷首,把子彈卸了,槍和子彈重新裝回匣子,把抽屜鎖上。
白雲歸用涼水洗臉後,人精神不少,去的路上又點燃雪茄提神,弄得畫樓披肩上輕攏了菸草氣息。
畫樓讓司機搖下車窗,涼風灌了進來。
吹了幾分鐘寒風,她鬢角微亂,人卻精神不少,身上遺落的菸草味也被吹散。
拿出小鏡子重新攏了鬢角,張家花園便到了。
門口有兩個家丁神態不安,更像是望風的。瞧見是白督軍官邸的車,其中一個傭人忙不迭跑了進去,另外一個則湧上來迎了白雲歸和慕容畫樓。
周副官上前,擋開了那男傭。
尚未繞過花廳的小徑,張父便攜了張太太、張大少爺、張大少奶奶前來迎接,臉上都掛著濃郁卻不自然的笑意:“督軍,夫人,快裡面請!”
別的話亦不多說,很是聰明。
白雲歸腳步很快,硬皮快靴鋥亮,踏得小徑微震,落足聲響徹整座花園洋房。他望了眼快步跟著自己的張父,聲音清冽含煞:“人在哪裡?”
“在東邊的宴會大廳。”張父跑著,在岔路口引了白雲歸前往。
畫樓一直跟在白雲歸身邊,高跟皮鞋踩在地上,如履平地般輕盈快捷,片刻便將張太太和攙扶著她的張大少奶奶、張大少爺拉開一大截。
那銀狐坎肩華貴雍容,碧翠色旗袍豔華麗,慕容畫樓渾然天然的貴氣攏在傲慢清冷神色裡,叫人瞧著心底發憷,不敢與之對視。
張太太和張少奶奶、張大少爺各自交換了眼神,彼此都能看到對方唇角的苦笑和眼眸的憂色。
宴會大廳擠滿了家丁,依舊有人聲嘈雜。
跟著白雲展和白雲靈的夏副官和林副官拿槍指著吳時賦,而吳時賦的四個副官拿槍分別指著白雲展、白雲靈。張君陽手裡不知何時拿了把德國匣槍,鎮定自若指著陸冉,與吳時賦對峙。
張家傭人站在四周,賓客們被傭人擋在身後。
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