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裡寂靜無聲,微風吹動樹枝簌簌。
慕容畫樓逆著光,明媚嬌顏藏匿在陰影裡,錦緞綢布衣衫在金色陽光下閃耀點點炫目晶瑩。她好似一尊完美雕塑,靜靜立在那裡,俯瞰眾生,供萬人敬仰。
不嗔不怒,不喜不悲。
程東陽將茶几上的電報拾起,上前兩步,靴跟重扣,標準行了一個軍禮:“夫人,屬下親自將電文送至各大報社!”
他蒼白消瘦的臉上,從未有過這般恭敬。
李爭鴻暗地裡舒了一口氣。
慕容畫樓微微頷首,“去吧!”
當天的晚報,便登出了北方政府總統發給白雲歸的密電:保護特派專員回京,然後以“亂黨聚眾鬧事”的罪名,嚴懲東南法政學堂帶頭的師生。
群情一片譁然!
輿論界開始全面攻擊北方政府,整篇報紙都是在罵北方政府無恥殘暴。北方政府在一片聲討中,已經失去了民心。
那些原本想看白雲歸熱鬧、發電聲援東南法政學堂學生鬧事的各地軍閥,剎時傻眼。他們發聲援電文,不過是推波助瀾,想讓白雲歸難堪,卻因為學生討伐風向的轉變,將他們全部從看客被迫變成了聲討北方政府的後援。
各地軍政府苦不堪言!
他們的聲援電文被東南法政學堂的師生拿在手裡大做文章。倘若此時再發電撇清此事,定要背上出爾反爾、與北方政府沆瀣一氣的罵名,輿論界自然不肯放過他們,無疑將自己推至風口浪尖;倘若不撇清,他們也是聲討北方政府的一員。
簡直騎虎難下。
“白雲歸那個土匪,強盜!”各地軍閥氣得破口大罵。
看熱鬧也需要謹慎。
白雲歸看到報紙的時候,部隊已經從天津港登陸。他拊掌大笑:“好!我正愁出師無名,會被那些小人背後偷襲。如今那些小人全部被俞州學*潮套牢了,咱們後顧無憂了!”
“東陽好謀略!”有個師長讚歎道。
白雲歸凝眸,微微搖頭:“不是東陽的主意!他沉穩有餘,激進不足,這樣冒險的事情,他定是不敢做的。只怕是夫人的主意。”
他想起那稚嫩臉龐,時而輕垂眼簾的羞赧,時而揚眉顧盼的神飛;初次見面時的木訥膽怯,在官邸勸他喝藥時的笑語嫣然,好似兩個人,一個是貞淑嫻靜的內地夫人,一個是靈巧可愛的年輕女子。
眾將領微愕。
白雲歸卻不再談論此事,德國領事館的專列火速開往京都。車上裝載的,是白雲歸的五萬精兵與重槍重炮!
第五十二節點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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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慕容畫樓與白雲展鮮落足家中,每日天未亮便出門,午夜才歸。白雲靈透過報紙,知道俞州近來動亂不堪,亦不敢出門。
偶爾會陸冉寫信、打電話。陸冉倒是膽子頗大,穿過遊行隊伍,來官邸陪她。
“你嫂子還是不理你?”見她蹙眉嘆氣,陸冉抱歉問道。
白雲靈苦笑,搖搖頭。
陸冉點漆眸子裡霧氣朦朧,淚盈於睫:“全怪我……”心底卻是不屑。這個夫人真真愚昧,白雲靈是白督軍的妹妹,得罪了她,對於夫人而言無甚好處,還會將白雲靈推向陸冉。
對於陸冉,倒是極好。
白雲靈忙拉住她的手,眸光細柔:“你多心了,不關你的事情……大嫂她最近心情不佳,大哥去養傷,還囑咐她接待專員。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大的事情,自然慎而又慎。現在又出了殺人這般禍事……”
言辭之間,對慕容畫樓維護得緊。白雲靈便是這樣的性子,絕不在背後說人壞話。
陸冉卻以為她跟慕容畫樓感情深厚無法撼動,略微洩氣。想要白雲靈完全站在她這邊,還需要多費些時日與心思。思及此,她收了眼淚,淡淡輕笑:“也是,夫人不應該是這般小氣之人。”
白雲靈目露贊同。心底卻苦笑,要是真的惹惱了她,也是小氣的……
小姐妹二人說著些體己話,便聽到走廊嘟嘟甚急的腳步聲,白雲展渾厚嗓音穿透進來,“靈兒,靈兒……”
推門瞧見陸冉,他一愣,禮貌衝她微笑。
“你怎麼這個時間回來了?”白雲靈笑道,“介紹你認識,這是我的好友陸冉;這是我五哥……”
“五少!”陸冉落落大方,恬柔開口道。她今日一襲淺紅色蘇繡牡丹紋元寶襟旗袍,勾勒身軀曼妙窈窕;粉腮若施薄粉,明豔照人。
似墨色寶石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