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容不得人多想了。”
“好。”薛文錫被他少見的笑容嚇了一跳,也不再多說了,揮揮手,“你出去吧。”
耿森平面無表情地出去,像踩著刀子一樣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賣國求榮。
薛文錫輕描淡寫地說出的這四個字,簡直像烙在自己身上一樣。
可他不是賣國求榮啊!他只是求愛,僅此而已。
並且日本人想要建立偽政府,那早晚會有人做這個差事,不是他就是別人,若是真叫那賣國求榮的小人一朝得勢,為非作歹,又會比自己好到哪裡去?
耿森平心中艱澀,但並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他抬頭看了看這個地方,心想,這裡,他當牛做馬多年的地方,就要變成自己的了。
此時的薛文錫,正是坐在辦公室又點了支菸,愜意地吞雲吐霧,並不知道這天啊,竟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變得快。
英租界內正是一片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之勢,然而歌舞昇平日夜不斷。中國的大多百姓卻沒有那麼好運,橫屍街頭妻離子散,早已是人間常態。遠處的餘家,在得知噩耗之後度過了與所有人一樣要度過的一個夜晚,只是這一夜晚,卻是見證了餘家傾頹的一個夜晚。
本來要說傾頹,餘家也並沒有什麼好傾頹的,畢竟家境潦倒,再怎麼樣也無法壞下去了。可那樣一份工作對於那樣一樣已然艱難的家庭來說,卻幾乎是所有希望。噩耗一到,餘子蟾就從床上挺屍般坐起,而後捋著已經斑白的枯草般的鬍子在屋內不停踱步,喃喃自語怎麼辦怎麼辦。餘媽嚇得只敢站在一邊,不敢說話也不敢動。
餘紳當時心裡就有種不好的預感,看著看著,雖是沒有預兆,不自覺的時候右眼就滾下一大顆淚。
果然並沒有過多久,餘子蟾就又躺回了床上,這一躺,他就再也沒起來,與之前好轉的氣色不同,這次病倒,他就已然行將就木,怕是再也難以好轉了。
餘媽一直捂著嘴,就怕心裡那些滿滿的擔憂被自己哭出來,她不忍再看,而是換上一套好衣裳,帶上錢,連夜要去租界裡的報社找人求情。
餘紳在一旁不言不語的看著,默然應了餘媽的所有囑咐,心中突然有種巨大的悲涼蓆卷而來,像山一樣壓在自己身上。
他想,這就是我的家。
第27章 貳拾柒 無法回頭
餘紳突然想到和薛覃霈吵架那天。
本來一切都是很好的,他們兩個人重新回到那久違的一同玩耍的歲月,他有多喜歡,怕是連自己都說不清。餘紳不知道薛覃霈能不能理解自己心裡的喜歡,可他知道薛覃霈一定不會理解自己決心遠離他的決定。
薛覃霈那樣的人,從小就習慣擁有,他什麼都有,所以什麼都不缺,也無法忍受自己不能擁有,他想,若是自己真的從此離去再不和他聯絡了,那他一定會氣得大發雷霆吧。
不管他會不會氣得滿世界找他,這點餘紳從不敢奢望,他都一定會生氣的。可是他不會明白,像自己這樣的人,一輩子都做不到任性。
能像現在這樣出國留學,已經是他所能想到最好的可能了。從前他有多大野心,現在他就有多少謙卑。站在薛覃霈的身邊,一路走過的聲色犬馬,教會他不要奢求。
而最最好的可能就是,他在地球那頭,知道薛覃霈在這個上海的所有人生,他們無法在一起,是距離隔開了他們,但是他們也不會永遠丟失彼此。
如果可以的話。
因此他幾乎是急迫地想要回到英國,他怕再繼續待下去,就再也瞞不住那樣幼稚的喜歡了。
然而薛覃霈還是生氣了。
他記得那張英俊的臉上瞬間露出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嘴唇近乎顫抖著說出不要走三個字。
他記得那天薛家客廳的眾多燈泡中,有一個閃了閃然後壞了,整個大廳的光線都有些昏暗。昏暗的燈光下,薛覃霈急迫得一把抓住了餘紳的手。
“告訴我。”薛覃霈看著餘紳,兩道長眉糾結在一起,“你心裡都在想什麼,全都告訴我好不好!”
餘紳別開頭,輕微地搖搖頭:“我只是想上學。你不想並不代表我也不想。”
薛覃霈這才頓了一頓,手指鬆了下來,語氣也不再那麼尖銳:“我想,我也想,我可以去上學,我們一起去吧。”
餘紳搖搖頭:“不會的,薛……你爸他不會答應的。你要留在這裡。”
“不會的,哪有這麼多問題,只要我想去不就行了?”
餘紳幾乎快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