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兩個黑眼圈融合在了一起。
輕輕嘆了口氣,然後走到他身邊坐下了。
薛覃霈卻幾乎是失去力氣般,喃喃道:“能不能不讓餘紳走?”
偌大的一個客廳只有兩個失魂落魄的人,此時薛覃霈有氣無力的乞求就被薛文錫捕捉的格外清楚。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然而只是無聲地點點頭,拍拍兒子的腦袋:“回屋睡去吧,有什麼事明天說。”
薛覃霈卻輕微地搖著頭,邊搖邊就睡了,聲音越來越輕:“不了,我太累……”
彷彿一瞬間又回到了還未長大的時候,他在自己的床上困到邊講話邊睡去,可惜這樣的陪伴在薛覃霈的整個童年也屈指可數。
薛文錫從樓上拿了條被子給他裹上,關上燈,也上樓了。
他走到靳雲鶴房門口,發現門鎖上了。心裡一咯噔,愈發堵起來。
他先是輕輕敲了敲門,屋內一絲動靜都沒有。
而後又敲得狠了些,但仍是等了好一會兒房門才開啟。
靳雲鶴紅著眼睛衣衫不整地站在門前,像哭過一樣。他本來目光呆滯,然而看見是薛文錫,眼神倏地亮了一下,而後一下子就把自己扔進了面前人的懷裡。
悶聲道:“你回來了。”
薛文錫像抱孩子一樣把他抱進屋,心想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個個都活回去了不成?
剛把靳雲鶴放上床,他就又貼了上來,纏著不肯離去,不說話,也不撒手。
薛文錫一下下地拍著他,覺得有些好笑,然而拍著拍著,自己心裡卻也安定了。
他到目前為止對於發生了什麼還一無所知,但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自己已經安於生活在假象之中,甚至當自己不知道真相的時候,才能夠感到更安心。
真相總是更殘酷一些。
“我們睡吧。”靳雲鶴窸窸窣窣地給他脫了衣服,關了燈就要睡。
薛文錫也沒反抗,只親了親靳雲鶴的頭頂,然後低聲問了一句:“你有什麼想說的麼?”
沉默了一陣,靳雲鶴悶聲道:“你一定有辦法留下餘紳,把他留下來吧。”
而後再不說話了。
薛文錫不知道哪來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還以為小時候靳雲鶴同餘紳培養出了好的感情,現在也是難捨難分,然而越想越是摸不到頭腦。因此他也並沒有再想,而是配合地很快入睡了。
第二天薛文錫一打聽,才發現原來是餘紳要去英國了。餘子蟾的身體狀況近來好轉不少,那邊也要開學了,餘紳便不願再等,即刻就要動身。
薛文錫想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反正餘子蟾病著,一時也起不來,因此打了幾個電話,報社就把那份工作收了回去。錢都沒了,還出什麼國。
報社裡的人也不想再僱個重病在床的迂腐老人,死了則更麻煩,因此樂得順水推船。
接著他很快就回了警署,取了私下找人訂製的幾把短槍鎖在抽屜裡,一把貼身帶著,之後又把辦公室裡收拾得乾乾淨淨,該毀的全毀得不留一絲痕跡,該帶走的也全都收起來,做完這些,薛文錫就把餘子蟾那茬事兒給忘得乾乾淨淨了。
然後就是一屁股坐上軟墊子,低頭繼續公務。
過了一會兒,耿森平一如既往地推門進來,面無表情地說道:“日領事館的田中小二郎昨天來了電話,四爺不在,我就接了。”
“哦?”薛文錫抬起頭,幾乎不可察覺地皺了皺眉,“他說什麼了?”
“我以為四爺不會感興趣。”耿森平走到薛文錫身邊,“他說日本方面非常誠心地想要合作。”
薛文錫鼻孔出氣哼了一聲:“是不怎麼感興趣,你怎麼說的?”
“我沒說什麼,決定還是得您做。但是我認為……”耿森平突然不說話了,薛文錫再次被迫抬起頭:“什麼時候變得磨磨唧唧的,你認為什麼?”
“如果四爺不和日本人合作——這基本是一定的,那上海就很難待下去了,到時候整個薛家家業可能也要付之一炬。”
“啊……”薛文錫仰起頭靠在椅背上,轉了一下,“薛家到我這裡還有什麼家業可言,再傳給我兒子,不餓死他就不錯了!家業可以沒有,合作免談!”而後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他,“耿森平,你今天要是想探我口風,那我已經給你準話了。但是現在先別說我,你難道是那種賣國求榮的人?”
耿森平露出一個類似於欣慰的笑容:“自然不是,只是想在四爺面前坦誠一點,這就是現在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