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來再說。”
“嗯。”薛覃霈歡喜地笑一笑,去刷牙洗臉了,只覺得又是一天,餘紳在,很好。
然而等薛覃霈刷完牙洗完臉神清氣爽地回來,卻看見餘紳正襟危坐在床邊。
“薛覃霈。”
他突然就覺得不對了,收起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走過去的時候還差點順拐。
“怎麼了?”
“我想,很快我會去英國上學。”餘紳吸了一口氣,看著他說道,“學校裡給了我一個名額,五年以後考上大學,上完大學以後再回國,或許,就不回來了。”
薛覃霈呆住了,他沒想到餘紳會離開,即使是離開,也沒想到會這麼早。
他真的,會離開?這個小小的人啊,他還這麼小,就要出國了?
“你……”薛覃霈突然抓住餘紳的手,“你別去。”
餘紳也看著他,不拒絕,卻也不說不去。
“你昨天說會答應我的。”餘紳咬咬牙,還是說出來了。
“可我不知道你是要走啊。”薛覃霈簡直都快哭出來了,“要不你把我也帶去吧,我們一塊兒去。”
“可學校裡只有一個名額。”
“那容易啊,我讓我爸去找校長。”薛覃霈這才鬆口氣。
餘紳心裡開始難受,猶豫了一會子沒有說話。
兩人的默契有時很叫人歡喜,有時卻又契合得尷尬,這次是統一地沉默了。
不知過了多久,餘紳終於打破了沉默,一字一句緩緩說道,“……要不,這個名額我放棄,以後等中學畢業了還有機會,那時候我再去吧。”
薛覃霈當即大喜:“你當真?”
接著便拉起餘紳跳了起來,歡呼著轉了兩個圈。
然而狂喜過後他卻又心虛了,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爸媽知道這事麼?”
餘紳苦笑著搖搖頭:“還沒呢,他們都不知道我拿到這個名額。而且我知道就算有名額,家裡也不一定有這麼多錢。”
薛覃霈抱住餘紳,悶悶道:“對不起,你對我這麼好,可我卻這麼自私。”
餘紳寬慰道:“哪有的事,以後我要是還出國,說不定還問你家借錢吶。”
薛覃霈點點頭,又把腦袋埋在了餘紳的頸窩裡。
然而他雖然表面上如此,心裡卻已經開始盤算著,要怎麼阻止餘紳的出國計劃。
二人仍舊像往常一樣玩了一會兒,餘紳卻早早地要走了,也並不想住下來。薛覃霈見挽留無望,又被他出國一事嚇得夠嗆,便也不敢再留。
“我叫老王送你吧。”薛覃霈看著他出門。
“嗯。”餘紳點點頭。
汽車轟鳴了一下,薛覃霈看到尾部的黑煙噴出,四個輪子漸漸遠了。
餘紳也漸漸遠了。
他只得轉身回家,家仍舊是那個家,自己也仍舊是一個人。
第9章 玖 幾年
餘紳最後還是出國了。
整件事前後拖了幾個月,像是南方梅雨季節般黏溼拖沓著纏在人身上,把一大家子人加上薛覃霈攪得不得安寧。
放棄名額的事被餘子蟾知道以後差點把餘紳給打了,他幾乎氣得鼻孔生煙,還跑到學校去理論了一番,竟連校長都被鬧得出了面,可惜大家都不是很在乎這件事,那個拿到名額的人早就打包好了行李漂洋過海了,也沒有辦法弄回來。
幸好幾個月以後,學校就又得到一個名額,校長這才如獲大赦,趕緊把餘家人給打發了。
六月份薛覃霈給餘紳過了次生日,他心裡幾乎是莊重的,把那支鋼筆放到餘紳手裡,鋼筆盒子外面用閃亮的包裝紙包得整齊而好看,那還是薛覃霈自己買的紙自己包的,包了很多次不盡人意,他就拆了包包了拆,反反覆覆好多次。
餘紳紅著眼圈接過鋼筆,無話可說。
走之前兩人在薛家住了一晚,薛家下人早不把餘紳當外人,他隨便地進出都沒有人管,可是從這天開始,就再也不會有別人像他這樣把薛家當成自己家了。
薛覃霈睡相不差,也很少動手動腳,然而那天晚上他又壓到了餘紳身上,餘紳一晚上沒睡,閉著眼裝不知道,也沒有發火把薛覃霈踹下床去。
其實他知道薛覃霈也沒睡,只是兩人的默契實在已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尤其是在不說話的時候,每次一這樣,他都會有種錯覺以為二人就要彼此沉默相對一輩子下去了。
直到夜深了,他才沒忍住,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