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好事兒?文三兒巴不得孫二爺見天兒去逛窯子,晚上就住在八大胡同別回來,興許哪天玩高興了就忘了收車份兒。
孫二爺不但學會了養鳥兒、養蟲兒,還養起了金魚,院子裡一溜兒擺了八個大魚缸,金魚按品種分缸養殖,孫二爺不管見了誰,都得意地向對方介紹自己的金魚,哪個是“獅子頭”,哪個是“水泡眼”,哪個是“珍珠”或“紅頭”。由於魚缸太多,院子裡擺不下,又把車棚子佔了一部分,這下收車晚的車伕沒地方放車,只好把洋車用鐵鏈鎖在一起,放在院外過夜。
京東通惠河的平津上閘附近有個叫高碑店的地界兒,那裡的人靠養魚為生,不光是養金魚,也養鰱、鯽、鯉、草等魚類,供京城人食用、供佛或放生。孫二爺最近有點兒空就往高碑店跑,只要有新的金魚品種,他是一定要買的,實在沒得買看看也好,那些色彩斑斕的金魚把孫二爺弄得魂不守舍。文三兒對孫二爺這些新嗜好一概加以恭維和慫恿,因為孫二爺每次去高碑店總是坐他的車。南城的南橫街離京東高碑店少說有四十里,一去一回就是一整天,比起在大街上拉散座兒,這絕對是個肥差。從前孫二爺有錢卻不知怎麼玩,現在好不容易上道兒了,文三兒難道不該鼓勵一下嗎?
在去高碑店的路上,文三兒的嘴就沒閒著:“二爺,前兩天我在西四牌樓碰見幾個‘吉祥’車行的夥計,他們一見面就打聽您。”
孫二爺一聽就豎起了耳朵:“是嗎,打聽我什麼?”
“說你們老闆孫二爺最近得了個綽號你聽說了嗎?叫‘金魚孫’啊,雖說出道兒是晚了點兒,可一玩起來就收不住了,一下子就四九城聞名啊。我說這事兒傳得真快,怎麼連你們都知道了?他們說敢情,四九城誰不知道?你們孫二爺是個大玩家,玩什麼像什麼,別看不是老北京,真玩起來比大宅門裡的公子哥兒不差。”
孫二爺聽得渾身舒坦,但嘴上還得謙虛幾句:“不行,不行,二爺我還差得遠,也就是剛入道兒吧。”
“二爺,您這麼說我可就不愛聽了,您別小瞧了一個玩字,這裡面學問大啦,不懂的那是瞎玩,玩一輩子也玩不出名堂來,不是有句話叫武大郎玩夜貓子——什麼人玩什麼鳥兒嗎?這話沒錯,就說我吧,也喜歡養鳥兒,可喜歡管什麼用,您得有那本事不是?不瞞您說,前幾年我還真養了只鳥兒……”
“嗬,你也養過鳥兒?沒聽你提過呀,你養了只什麼鳥兒?”
“嗨,說出來都臊得慌,百靈畫眉那是名貴鳥兒,我連想也不敢想,我養了只‘老西子’,還買不起鳥兒籠子,只能弄根兒木棍兒讓它站著,為了馴它叼東西我可是沒少費勁,可這東西除了會嗑瓜子別的什麼也不會。有一次我不在家,這‘老西子’沒站穩,從棍兒上掉下去,那根拴腳繩兒就這麼吊著它,‘老西子’撲騰半天也沒翻上來,就這麼吊死了。”
孫二爺放聲大笑:“文三兒啊文三兒,連他媽的‘老西子’都養不活,也敢叫養鳥兒?那不是你玩的東西,你小子,也就是個拉車的貨。”
“那是,我這輩子算是沒什麼奔頭兒了,到哪兒也是拉車的貨,不像二爺您,玩什麼都能玩出彩來,就說養金魚吧,您才玩了幾天?得嘞,綽號都有了,‘金魚孫’啊,這是鬧著玩的嗎?二爺啊,我文三兒算是遇見真人啦,您沒看出來?同和車行幾十號人,還就是我跟二爺親近,得,什麼也甭說了,二爺以後有用得著我文三兒的地方,您只管言語,您記著,我文三兒死都是同和車行的鬼。”
“嗯,好好幹吧文三兒,二爺我不會虧待你。”
文三兒心裡暗暗好笑,去你媽的,老不死的東西,說你咳嗽你就喘上了,什麼他媽的“金魚孫”?是養金魚的孫子。文三兒一臉壞笑地瞟了孫二爺一眼,嘴裡含含糊糊地哼起了小曲兒:
姓孫的回家問爹孃,為什麼不姓李張王,站在人前矮兩輩兒,姓兒也比姓孫強。
……
正靠在車座兒上閉目養神的孫二爺突然睜開眼睛:“文三兒,你他媽哼哼什麼哪?”
文三兒嚇了一跳:“二爺,我哼戲文呢,《東皇莊》,說得是拿康小八的事兒,您聽過嗎?”
“別他媽瞎哼哼,跟草驢叫槽似的,二爺我要眯瞪一會兒……”
徐金戈和楊秋萍渾身赤裸著相擁在床上,楊秋萍用手輕輕撫摸著徐金戈的胸膛小聲問:“金戈,你有心事,告訴我好嗎?”
“沒事。”
“你有,告訴我。”楊秋萍固執地要求。
“我在想明天的行動,還不知誰能活